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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機的問題

(2010-01-03 19:07:27) 下一個

我到家沒幾天,就發現電視機經常“失色”,變成黑白加黃色。問我爸,他說是因為“十。一”期間有限電視網的人不上班,等長假過了,他們上班給“調一調,就好了”。耐心等到了“十。一”後,可是老兩口每天晚上仍舊看著黑白電視。

我拿起遙控器一陣亂調,沒效果。上去用力一拍,嘿,彩色出來了。這肯定是電視機本身的毛病,什麽地方接觸不良了,和有限電視台沒關係。於是我和爸媽說,得找個人來修修。

媽回答得十分堅決:不用!越修越壞。現在的人,你還能相信他!來了,拿了你的錢,說給你修好了,可是指不定把什麽值錢的元件給你換了一個,將來你找都沒地方找去。我說我當場監視著他。你監視?就你那兩下子?人家把你賣了你還幫人家數錢呢!媽的話噎得我半天說不出話,其實我早該知道,媽就是這種“出門會被車撞死,坐在家裏也會因地震喪命”的人生哲學,我們姐妹三個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爸的回答雖沒有那麽極端,但也和媽的大同小異。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湊合看就行了。我們兩人都沒意見,反正你也不看電視。

接下來爸媽開始爭論,這電視機是從什麽時候起出問題的,誰動了什麽以後開始沒了顏色的,最後追溯到我爸挪了櫃子上的一個花瓶,造成了電視機的“失色”。嗬嗬,聽上去怎麽像所謂的“蝴蝶效應”。

我為他們得過且過、出了問題又互相埋怨的態度失望。可這又有什麽新鮮的呢?我父母不就是這樣嗎?

我走出門去,離開這個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的家,出去透透氣。

小區外的菜場還是那麽熱鬧。一群大媽隨著錄音機播放出的刺耳音樂在做健身操。有人騎著板車,拉來了一車活雞活鴨。動物們大吼小叫著,空氣裏立刻充滿了我熟悉的雞糞臭。還不到下午五點,超市前的夜市已經鋪開了攤:雨傘,鞋墊,條帚把,塑料桶。我從這繽紛的地雷陣裏小心地走過去,進到超市裏。我問收銀員什麽地方有修電視機的,她低著頭不理我。旁邊一個老頭接碴說,“隔壁弄堂裏就有”。我走進超市旁邊的小巷。路一側是高高的牆,另一側是各式各樣的小商店:賣手機充值卡的,賣油餅的,賣小食品雜貨的,。。。一直走到巷子盡頭,才看見一個不起眼的牌子:小武電器修理行。不大的門臉裏堆滿了開了膛的電腦,沒了顯像管的電視機殼子,戳了一個大洞的洗衣機,掉了顯示燈的DVD影碟機。地上滿是碎電線和螺絲釘。在這黑灰色的垃圾堆裏,一件同樣是黑灰色的東西動了動。原來是個人。他手裏舉著個電烙鐵,正在擺弄一個80年代初生產的手提式錄音機。

你就是小武。。。先生?
對的。他低聲說。
我家電視機壞了,但是太沉,沒法搬到你這兒來。能請你去一趟嗎?
好遠嘛?他頭也不抬地問。
一句話讓我對他的籍貫有了判斷。就在XX小區,我指著自己來的方向。
我大約半個小時以後到,你把地址和電話寫給我。

我給了他地址,便走回家去等著。爸和媽已經偃旗息鼓,各自回到了樓上他們自己的房間休息。廳裏靜悄悄的。我剛坐穩,便聽見“叮咚”一聲門玲響。打開門,我吃驚地發現“小武先生”幹淨多了。他換了一件藍色夾克,好象還洗了把臉,手裏提著一個黑色的手提包。他旁邊還站著一個小夥子,端著一個紙盒。

我請他二人進來。他們熟練地打開了電視機機箱。紙盒裏原來是電烙鐵,手提包裏是各色工具。

爸和媽聽見響聲,都從樓上下來了。我假裝和“武先生”說話,努力不去看媽難看的臉色。爸走過來問,你們行嗎?可不能越修越壞啊!小武的助手笑著說,不會的,我們應該越修越好。媽用拐棍敲著地板,“那可不一定!我這電視可是名牌的,你可不能把我們的元件換成次品!”我看見小武和他的助手臉色都變了,就說,“你們修你們的,別管他們。”我又跑到媽身邊哄她,“眼不見為淨,你先上樓去,這邊我看著,他們幹完了我再叫你下來驗收。”

爸不知從什麽地方摸出來一張紙,拿到小武麵前。“你得給我寫個保證,不然壞了我都不知道找誰去。”我趕緊說,“爸,我知道他們在哪兒,我就是從他店裏把他請來的。”這時小武和他的助手好象已經找出了電視機的毛病所在,隻見小武胸有成竹地說,“沒關係,我寫。不能說是保證吧,但是我可以寫上一年內如果再沒顏色,你來找我,我免費給你修。”

我心裏一陣寬慰。小武和他的助手把所有可能有問題的接觸點都重新焊了一遍,再蓋上蓋子。我走過去左拍右拍,開了關,關了開,顏色都沒有消失。我正要付錢,爸把我攔住了,說這個錢應該他來付。

過了幾天,我從外邊回來,正好是晚上八點多新聞聯播時間。老兩口和往常一樣,坐在電視機前。我邊脫鞋問,怎麽樣?電視這回沒問題了吧?爸馬上說,沒問題了沒問題了,可好了,這才是彩色電視機嘛。你幹了件好事啊,更何況才花了一百。

我又看看媽,她臉朝著電視機,緊閉著嘴,看都不看我一眼。:-))

20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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