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飯雜憶 ——兒時過年之三——

  

去飯店吃年夜飯？！興起於滬上的這種過年行為已經曆了一個生肖輪回有餘。優乎？差乎？每年仍在媒體上討論不至。說好的有許多道理。說孬的也有不少理由。爭論不休，撰文者，當然多得稿酬。到是飯店因年年客滿。名牌的要在入秋時節就預訂並交現錢，做到一夜二輪，六點半—八點。八點半到十點。一般的大中小店隻有有比業務也居然一席難求。再仔細查訪。年年在外麵吃的家庭幾乎沒有。而今年吃的多是第一次，或者若幹年前在飯店吃了一次停了幾年今年又去吃了。總之堅持者沒有而搖擺者占了大多數，到是媒體年年可以炒作。收益也是有目共睹。不爭的事實是此項服務的地域越來越大。從大城市發展到中小城市，卷入的人口也越來越多。吃客越來越多，不能回家過年的越來越多，服務人員也越來越多。

再一調查首批去飯店吃年夜飯的革新但是導者們也早已不去飯店吃年夜飯了，而是到外國去過年了。然他們的說法：現今已讓位給後來者，幫飯店老板去出清冷庫凍櫃裏的陳貸了。

老式的年夜飯其實也不過比平時豐富一些雞魚肉蛋。當然要因時局及家庭人員經濟狀況而定，但是必是成員俱全都要回“家”吃年夜飯；無論事有多忙。路有多遠。家有多多，舊時外麵另有小家庭或另組小公館者也應回老家或大公館吃年夜飯，中等以上人家年夜飯前還必定有祭祖儀式，象“紅樓夢”裏的場景當然不多。但“祝福”裏的排場是隨處可見了。年夜飯有些男從要吃幾次。如店裏或鋪裏或作坊，公司廠裏先要吃一次。老板往往在此場合要講一講形勢，分析一下一年的實績並布置下一年（一般初五開關，上班工作）。當下屬的最怕那一頓被尊為上賓大多數情況下此人或幾個人在被老板臭恭維幾句後要被告知另謀高就了。而被批評乃至被訓責者往往得以續聘。當下層者往往要吃了老板的年夜飯同時吃了“排頭”（被斥責）後才歡天喜地的回家祭祖，和父母妻兒再吃年夜飯。當老板的也要頭寸軋平有餘才能安心過年，如討債人不打發走，非但年夜飯吃不安逸，過年也要躲到混堂（公共浴室）裏不能露麵，躲過了午夜，年初一就不興討債了。窮人怕過年，私人債務也是如此。“白毛女”裏楊白勞自殺也是安排在年三十。一方麵能烘托大悲的戲劇效果，另一方麵也有當時的習俗依據。

普通人家年夜飯也多時家常菜，不過樣數多，燒的量大一些，因大多陰曆年在“三九”前後，菜多了也不易壞。民謠有“過了十六敞開廚門讓你看”。意即過年菜要吃半個月才吃完，一來菜多二來過去的人有點好吃的也多是省著吃。不過家常菜到了年節稱謂好聽多了，雞喻大吉，魚稱有餘。筍幹（一般燒五花肉）叫節節高。青菜乃清清健健。黃豆芽是如意菜。燒什錦雜伴是全家福，而蹄胖也被叫做元寶實在覺得有些勉強。根據“惜食有食”的古訓，碗裏是不準剩飯的，小時候被警告有了剩飯粒長大了要娶著麻子老婆，不過年三十是例外，這個名堂叫做有吃有剩（也是年年有餘）。這一點先祖母做得最好，常常餘小半碗就擱筷。年三十晚叫花子也在下半天就“收工”了那夜的剩飯菜都要各家自己惜福不散的。

上世紀50年代先母在指揮操作年夜飯同時，還有送年夜飯的任務。要給他的寄兒子（1947年生），這個弟弟是唐家（我外祖母的娘家）。老大房的獨孫。他的上輩有弟兄兩人大房裏連生4位千金；他父親也喜得四位淑女到了第五胎總算有了這麽一個兒子，成了“長房次孫”。後來大房二房均沒再添子女。他成了獨孫。因先母在此前已有三個兒子（49年又生了四弟），相家說子星極旺，所以過繼當過房兒子。送年夜飯的物質代價也極有限，而先母是頗費心思。碗一定是五彩的長命富貴或長命百歲，圖文並茂，現在想想至少也是民國瓷的了！筷也是較為貴重的東西，印象裏銀的象牙的都有過。送飯時近年三十傍晚當然由下人坐車送去，（也可有些力錢）。我倒有一個任務年三十下午去摘柏枝。當時二姨母住在法華路（今新華路）大花園裏有一棵偏柏。離天平路就二、三裏路，我能走來走去。娘家從來沒有碰到過落雨天。送飯的食籃裏，有紅的剪紙也是福壽字樣，再放上柏枝（鬆柏延年）又好看，又意深。年年如此直到他十幾歲的才止。不過三十年後先母過世，到也是五個兒子一起送她老人家上的山，總算沒有白養伲子。

 

2007年元月4日

對聯一付；公征橫批：

惜衣惜食原非惜財為惜福。

求名求利總需求已少（不）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