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情節(三)
(2005-02-28 04:57:37)
下一個
坐長途火車,現在是好多了。吃喝、睡、排泄基本上都無太大的窘狀。這次2月3日返回上海,上車居然還能補到臥鋪,盡管距已酉年還有五天,本屬春運高峰。據說香港或廣州進京列車有單間臥鋪,帶大衛生間,可洗熱水澡。
卅年前的長途車弄一張對號座票尚且大費周折,上了火車往往一路嚴重超員。最要命的是超載後把車廂底的彈簧都會壓得變形無法伸屈。不修理影響安全,一修理又影響了準點,惡性循環。超員後往往三人座要擠坐四人,兩人座擠坐三人。然後立或蹲在過道上,車廂連接處,實在不行就擠入洗手池邊甚至廁所。上世紀50年代到90年代大部分的硬座車廂隻有一個蹲位的廁所,定員座為118人,如廁之緊張可想而知,如遇廁所被人占為“座”位,要“方便”就得“依次換位”,一進一出。如從整個車廂乘客的位置分布來看,就是若幹個人的換位運動,遠比排球場上六個運動員的換位輪轉來的複雜了!女乘客就更是難了!我在貴州時有一個熟人徐元生君。南京農大67屆畢業生,夫人何惠蓮也是他的同學。去貴州後開始,兩人均在農中教書。後來不教了,兩人自願到供銷社的一個公社就業點去賣布。他是常州農村人,其母中年守寡,舍不得獨子來貴州隨他過。有一年春節一家五口(當時他有一子一女)回常州過年。據他說在安順上火車都是從窗口爬上火車(車門因超員打不開),一個托一個。廁所也擠了好幾個人。老太太一路上不吃不喝以求不如廁,數十小時。下火車時麵色如同死人,嚇得他再也不敢帶她去貴州了。好得文革臨近結束前,南農大原來的當權派早就“解放”了。因與之交厚,把他們調回江蘇。好得貴州不缺賣布的營業員,比之教師要更易放行,所以除了“解放”了的高幹子女外他算是較早離開貴州的。離開貴州前又添了一個兒子。盡管他的老母已在常州,他們一家仍是五口同行。現在想必早已子孫滿堂了!
當然像徐老太太這樣的在火車上不吃不喝是較為個別的例子,大多數人是做不到的。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一日不吃餓得慌”,我一直沒有捉摸出這句話的前六個字的來曆及緣由,鋼是鐵煉就的而且硬度大於鐵,怎麽用來比喻人與飯的關係?但後麵七個字確是事實,或者可以說是“真理”。所以火車上向來都有夥食供應,盡管時好時差。我記事起火車上最奇的是賣過一種飯上加一勺“果醬(???)”的“份飯”。這是在“三年自然災害”時期,當時先由餐車服務員出來售牌,隻售給持有長途客票的乘客,售過之後在車票上做一個記號。上世紀80年代後,開會發“紀念品”在代表證上做一個記號與之一脈相承。短途乘客是無法享受此項“優待”的,哪怕正值開飯的時候。需知火車上吃飯是不要糧票的,而且是細糧,非親曆的人無法知道幾兩糧票當時的分量的。到上世紀80年代前期,火車上的盒飯是一口價0.30元一份。除了上述的果醬客飯外,一般都是半盒飯(常用的鋁盒),加上兩種菜肴,有時有點肉絲或雞蛋的算是葷菜,白菜或卷心菜算是素菜。三角人民幣現在或許隻能買到或買不到半個茶葉蛋,而在當時卻是平常人一天的夥食錢了!
1962年我考入上海二醫時,每月的夥食標準是十二元,到1964年下半年由“中央下文件”提高大學生的夥食標準為每月十五元。當然家長出錢,少數有助學金的也是自己付錢的。助學金是否同時有提高,因當時事不關己沒有打聽,但按當時考慮“政策”之周全細致,想必會有相應的提高。“三年自然災害”結束後,物資供應相對寬鬆,火車上的盒飯供應相對有了質的提高,也不用預先售票發籌,用小推車(現在有時還沿用)推來賣,收現錢,也不用查看車票。食具仍是被摔得凹凸不平的鋁飯盒及竹筷。用完回收,洗、蒸後反複使用(一次性盒筷是以後的事了)。仍是0.30元一份,但質有好轉抑或也有一個荷包蛋出現在飯盒中。有的地方考究,也搞些特色,如哈爾濱車段的餐車盒飯中有些俄式紅腸,江蘇車段的餐車盒飯有些蘇式豆幹等“各色產品”,可算真正的想得周到。我的兩個女兒幼小時都隨我長途奔波,吃過這種夥食,當然如遇有這種盒中精華總要讓她們先嚐。人的護犢之心往往源動物(???),而“嚴格要求”雖是聖人之訓,凡夫俗婦往往不能。
現在物質(充???)餐車當然也商業化了。盒飯的品種也多,用的也是一次性塑料盒及筷子,除了環保及物資消費外,我總懷疑這種餐具的含菌量是否真比以前反複蒸洗(當然要到位)的餐具更少。另外掛羊頭賣狗肉(當然現在狗肉比羊肉貴,或許應???寫成掛狗頭賣羊肉了)的行為時有發生。上載秋冬,去福建審稿,途中有些饑餓,患有糖尿病多年,飲食受限。就點了一品“特色魚丸”。吃到口中其滋味及口感???之差,含澱粉之多,均出意外。如提對本世紀40年代福建廚子的手藝,五六十年代上海靜安寺斜對麵“立豐”提供的福建式魚丸有深刻的美好印象。福建魚丸的招牌豈非要被毀。自認為不是九斤老太,隻望這次經曆隻是碰到了湯鍋裏的一粒石子――如寫作老鼠實在是太惡心??了
2005-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