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奶奶自不待言,養過一兒一女,然後又養過一兒一女的兒女,後來還養過兒女的兒女的兒女,自然是經驗豐富的了。我爺爺奶奶好歹也養過兩個兒子,以及大兒子的兒子,所以也算積累了養育兩代人的經驗。我素芳奶奶雖然隻養了我媽一個女兒,但也是養得兢兢業業,既有功勞,也有苦惱,當年養娃娃的點點滴滴,仍然曆曆在目。
我爸呢?也號稱對養孩子不陌生,因為他看他哥嫂養過,侄子小時候,非常依戀他這個叔叔。所以我爸就算沒有直接經驗,間接經驗也總有一些吧?
隻有我媽沒經驗,但我媽年紀最小,按我家的傳統,年紀越小的,權利越大,因為兩邊大人都是寵孩子寵到群眾提意見的。現在除了我,我媽就是家裏最小的,連我爸這個比她大三歲多的大人都得寵著她,更不用說我的爺爺奶奶們了。
再說我媽把我揣在肚子裏十個月,現在又掌握著我的飯鍋子,還從網上書上學了一些洋人的“婆婆經”,所以說話底氣也很足。
這樣的六個艄公艄婆聚到一起劃我這條小船,不搞點民主集中,恐怕很難擔保不翻船。
我媽這回總算明白毛主席當年為什麽強調民主集中製了。這麽多高人,個個身懷絕技,如果不讓他們亮亮,他們肯定要吵吵,弄得國無安寧之日。但是如果都聽他們的,那叫我聽誰的好?他們又不是一個媽生的,意見這麽不一致。就算是一個媽生的,還“一娘養九子,九子九個樣”呢。
所以隻能搞民主集中製,給他們一個說話的機會,讓他們暢所欲言,但說完了,最後還是我拍板。你們不要以為拍板是個什麽好差事,誰拍板誰負責,搞不好就成了曆史的罪人。
下麵就看看我家的那些憨包子是怎樣執行民主集中製的。
1 、米枕頭
我還沒出生,我的太奶奶就張羅著為我做米枕頭。我媽開始還以為是“黃米的枕頭”,所以叫“米枕頭”。
我太奶奶說:“黃米的枕頭就叫米枕頭,那黃狗的枕頭不得叫‘狗枕頭’了?我說的米枕頭,就是枕頭套子裏裝的不是海綿什麽的,而是米。”
我媽大惑不解:“枕頭裏麵裝米?那該多硬?還不把我兒子的頭睡出一些米粒印來了?”
我媽想象力豐富,馬上就想象出我滿腦袋米粒印的樣子,據說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太奶奶說:“你裝那麽多幹什麽呢?你裝得鬆鬆的,怎麽會睡出米粒印來?你大概沒見過米枕頭,不知道睡那上麵有多舒服。”
“那大家為什麽不用米做枕頭?”
“以前的米要計劃,哪裏有多餘的米做枕頭?那時的枕頭芯都是穀殼做的,棉花做的,有錢的人用蘆花做枕芯。穀殼做的枕頭不好,翻個身會弄得嘩嘩響。棉花枕頭火氣大,睡了上眼屎。蘆花枕頭好,清熱解涼,但是軟皮拉嘰的。小孩子的頭是軟的,睡什麽樣的枕頭,就長成什麽樣的頭型,睡米枕頭能讓小孩長出一個‘圓圓活活’的頭型來。”
我媽一聽“圓圓活活”幾個字,就有點動心了,她最不喜歡看那種後腦勺扁平的頭型。
我媽不僅要從審美的角度證明扁平頭型不好,還要找一點科學根據:“後腦是管人體運動平衡的,把那裏睡得扁平了,行動就肯定 AWKWARD ,舉手投足都是傻呆呆的。你們看那些科學家、音樂家、藝術家們,誰的後腦勺是扁平的?”
我爸也不愛看扁平的後腦勺,但他愛忽悠我媽:“你的理論有問題,你說後腦是管人體運動平衡的,但是你舉的例子又是科學家音樂家什麽的,他們的成就又不是運動平衡方麵的 ---- ”
我媽說:“我不管,反正我不喜歡看扁平的腦袋,如果你不是後腦勺有個好看的弧線的話,我肯定不要你。”
我爸摸摸自己的後腦勺,嘿嘿笑:“想不到我的後腦勺還立了一功。”
我太奶奶得意地說:“那還不是因為我堅持讓你睡米枕頭睡出來的?你媽也是擔心這,擔心那,結果不是睡出這麽圓圓活活的頭來了嗎?”
奶奶對我媽說:“你喜歡看他的後腦勺?但我記得小時候他那往外凸的後腦勺老被人嘲笑。剃頭匠都不願給他剃頭,嫌他是個尖腦殼,怎麽剃都難看。”
我媽詫異之極:“啊?有這樣的剃頭匠?真是太老土了 ! ”
我素芳奶奶也說:“好像以前的人是愛把孩子睡成個扁平頭,說女孩子後腦勺突出梳辮子不好看 ---- ”
我爺爺說:“以前說後腦勺突出的人是長了‘反骨’,愛造反,不忠君,帝王知道了要殺頭的,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把孩子睡成扁頭的 ---- ”
我爸說:“可能根本不是睡什麽枕頭的問題,而是人類發展的趨勢就是後腦勺越來越突出,你看猿人的後腦勺都不發達,嘴骨前突,後腦往裏收。後來的發展趨勢是嘴骨越來越往裏凹,而後腦勺越來越往外突,所以人類越來越聰明 ---- ”
我媽抬杠說:“你這樣說又有漏洞了,猿人不比現代人運動更敏捷?它們可以爬樹攀援,那不都是後腦控製的嗎?”
我太奶奶懶得聽這些不著邊際的“扯野馬”了,堅持說:“我不管你們是喜歡什麽樣的後腦勺,我就知道米枕頭睡出來的頭好看,圓圓活活的 --- ”
我媽雖然不知道米枕頭造就美麗頭型的科學道理,但我爸的頭擺在那裏,那就是米枕頭睡出來的,所以我媽決定讓我睡米枕頭。
我爸見我媽這麽積極地 FOLLOW 這些“婆婆經”,就說:“你小時候沒睡米枕頭,你的頭型不也很好看嗎?”
我媽答不上來了,不過我爸說她頭型好看總是令她開心的。我媽說:“管它呢,先睡幾天米枕頭再說,我們隨時觀察,一看不對就換枕頭。”
我太奶奶見我媽同意用米枕頭了,很開心,補充說枕頭裏麵最好是裝黑米,因為什麽都是黑的好,黑雞是藥,黑芝麻是藥,黑黃豆是藥,黑米也是藥,就是黑人 ---- 有點“赫人” ( 嚇人 ) 。
我媽很遺憾:“早知如此,應該叫兒子‘黑米’了。”
到目前為止,我一直是用我的黑米枕頭。我媽天天檢查我的頭型,她覺得真的象是“圓圓活活”的,她推測說,可能是因為米枕頭“可塑性”比較強,我的頭枕在上麵,米枕頭就自然形成了一個圓圓的坑,這樣我的後腦和兩側都能接觸枕頭,各方麵平均受力,就像放在一個模子裏一樣。而其他枕頭就隻是死死的一塊餅,隻能頂著我的後腦,天長日久就會把我的頭睡扁了。
不過我媽說,也可能是巧合,反正沒有對照組,就這麽一個 CASE ,不能做出 SIGNIFICANT 的結論。
2 、記肚
我每天吃得多,拉得也多,很多時候換 DIAPER 的時候,上麵都有黃黃綠綠的東西。
我奶奶開玩笑說:“我們那裏有句老話,說‘吃得多,拉得多,屁屁跟著受奔波’,寶寶真是辛苦啊,上也忙,下也忙,肚肚是個加工廠。”
我媽怕我的屁屁受了太多的“奔波”會不舒服,就想找個辦法讓我不要拉這麽多次。
我太奶奶說:“這是因為他還沒‘記肚’,小孩子剛開始的時候是亂拉的,但是等到他‘記肚’了,就不會拉這麽多次了。”
我媽趕快問:“那怎麽樣才能讓他‘記肚’呢?”
我太奶奶說:“我記得有個偏方,說是如果你在月子裏吃點白胡椒,孩子就會‘記肚’。”
我爸說:“白胡椒?那吃得嗎?胡椒不是辣辣的嗎?吃了會不會上火?”我爸問我奶奶,“媽,我小時候什麽時候‘記肚’的?你那時吃了白胡椒沒有?”
我奶奶說:“唉呀,我不記得了 ---- ”
我素芳奶奶說:“我記得艾米小時候也是一天拉很多次,她爸爸說她好像拉的是染料一樣,染在尿布上就洗不掉,怎麽搓,怎麽洗,都會有些印漬洗不掉 --- ”
我爸開心了:“哈,艾米,你小時候開染坊呢,專門往尿布上印花的。”
我媽急切地問我素芳奶奶:“那後來我怎麽 ---- 停止開染坊的呢?”
“我也不記得了,好像過了一段時間就好了,次數少些了,拉的東西就幹多了,也慢慢成型了 ---- 我記得醫生說過不要緊,可能是你奶裏的脂肪有點多 ---- ”
我媽說:“我奶裏脂肪多?那還不要緊?如果把我兒子吃成脂肪肝什麽的了,怎麽辦?”
我爺爺說:“沒那麽嚴重吧?我們做的菜裏應該很少脂肪的,平時都是盡量多吃白肉,少吃紅肉,吃美國雞是連皮都去掉了的 ---- ”
我媽照我太奶奶說的,用白胡椒熬水喝了,我還是沒“記肚”,拉的東西還是不成型。我爸媽經常拿著我換下的 DIAPER 仔細研究,好像在琢磨一幅藏寶圖一樣。
後來我媽上網去搜尋有關 POO 的信息,發現多得不得了,基本都是說吃母乳的寶寶,一天拉十次也正常,三、四天拉一次也正常。我媽稍稍放了心,但仍然擔心我的屁屁太受“奔波”,每次我拉了臭臭,我媽都要監督換給我換 DIAPER 的人,讓他們給我衝洗屁屁,還要搽 CREAM 。這還不夠,我媽還經常捧著我的屁屁,對著那裏吹幾口“仙氣”。
她這次上網搜尋收獲不小,找到一個網站,上麵專門登載各式各樣的 POO ,站名就叫 www.ratemypoo.com 。
最搞笑的是電影明星 TOM CRUISE 將她女兒 SURI 的第一次成型的屎貢獻出來,以證明他女兒的存在, SURI 拉的屎被做成了青銅雕塑,在紐約的一家展覽館展出:
The sculpture, "Suri Cruise commissioned bronzed baby poop" goes on display August 30th at Capla Kesting Fine Art 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