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布什上台之初,就有人在漫畫中把他描繪成一個牛仔。牛仔一詞,不論是昵稱還是蔑視,在常人看來,似乎總是透露出一點缺乏文化品味的意思。事實也大體正是如此。這位當上了總統的牧場主、石油大亨,日後經常地在這方麵於世人麵前出洋相。比如,當紐約在“911”遭到襲擊之時,他就使用了“十字軍東征”的典故來表達美國對此事的反應,好象要開始一場宗教戰爭似的,以致在世界人民中引起大嘩。後來雖然經過諸多的粉飾和辯解,還是不能不進行更正和道歉了事(也許那本來就是其本意,沒想到引起了全球的極大反感,隻好變成縮頭烏龜,把腦袋窩回去了)。其實,小布什本來就是個不學無術之人,連他的母語都說不好。在他競選之時,就曾將“孩子們”(children,已是複數形式,無須另加s後綴)說成孩子們們(childrens,另加s後綴,是多餘的),證明他的英語基本功太差了。直到最近,他還是在犯這種語言上的錯誤,仍舊將複數形式的“children”當作單數形式來使用,把“are our children learming? ”中的是——“are”(複數形式)使用“is”(單數形式)來代替了。所以路透社在其報道中調侃地說,小布什的這一次的“語法課”恐怕會讓任何英語老師都感到汗顏。前不久,在今年9月初於澳大利亞召開的亞太經濟合作組織(APEC)商業峰會上致辭時,他感謝澳大利亞總理霍德華是周到的“OPEC(石油輸出國組織)峰會東道主”,引起了數百名與會者的哄笑,他隻好連忙改口說:“他(霍德華)邀請我參加明年的OPEC峰會。”但是澳大利亞根本不是OPEC(石油輸出國組織)的成員國,他本來想圓場,卻沒料到會錯上加錯,鬧了個大笑話。所以,連小布什自己也經常不得不解嘲,承認他有破壞英語語言的習慣。正因為如此,白宮的工作人員就要經常地給他提供“特殊指導”,在小布什的講話稿上,對他有可能讀錯音的外國領導人或國家的名稱後麵詳細地標注了發音指南,比如,在法國總統薩科齊名字後標注上“sar KO zee”,以免他出錯。當然,這種事一定要在背地裏進行。不料今年9月25日小布什在聯合國大會上的發言稿(“第20次修改版本”)上的這種“特殊指導”,卻因白宮的工作人員一時的過失,被誤傳到聯合國的官方網站上,稿子甚至還附上了經手的打字員和講話搞主筆人的手機號碼。因而曝了光,大丟其人,大顯其眼。
(二)
不過,這件事正好又再一次證實了一種人所共知的慣例。即:凡是國家首腦,黨政要人,背後都有一幫子人,給他們出主意,想點子,代筆,提詞,讓那些沒水平者別出錯,別露餡,別出醜,別摔交;讓那些水平一般者上點色,戴點花,露點臉,得點彩。這些在首腦和政要們身後邊從事支撐、保駕活動的人,在中國,叫班底,叫幕僚,叫秀才,叫槍手;在外國,叫aides, 叫staff,叫writer, 叫speechwriter。這些人是隱姓埋名,消聲匿跡,不露形色,不出大氣的幕後人物,無名氏。他們所出的的成品,隻能署主官的名。從某種意義上說,一概屬於職務行為,職務發明,職務創作,職務作品之類;沒有個人的署名權、知識產權。並不能像我們京滬的某些鼎鼎有名的大報的那幾位仁兄,或在自己的文集的作者小傳中,或在自己的回答記者的提問中,居然大言不慚地宣稱,自己是該報的評論員、該報許多社論出於自己的手筆(因為其時報紙的短評和社論通常是不署名的,所以要特地指明)。我問過一個資深的當年職務與之大體相同的好友:貴報某篇社論的哪一段是您寫的?這位有名的老報人莞爾一笑地調侃說:通篇的標點符號都是我寫的。後來當我也有機會一度涉獵這種事務之後,自己才明白,那些寫進社論中的思想甚至語句,大都是來自領導講話,來自內部文件;為了不走樣,為了不出錯,是不許也無須執筆者杜撰、生發的,執筆者不過是將其編排通順、表述完整起來而已。君不見在那種文體中所見到的文字、語氣,更不要說思想、邏輯,基本上都是互相引用、基本雷同的?將這種特殊的文字,算成自己的成績,不僅是貪“天”之功,而且是存心欺騙涉世不深者,至少是有違這個行當的職業道德。去年在美國旅遊的時候,看見那裏的報紙報道了這樣一件事,說是有一位講話稿主筆人某某,公開透露某某首腦的某篇文字是自己起草的,結果遭到了社會人士上諸多抨擊,雲雲。可見,為了維護國家首腦、黨政要人的威嚴和名聲,那些槍手和writer, 是不應該走上前台,不能夠拋頭露麵,不允許爭名居功的。當然,在“諸公盡吹”之後,他們也許會得到國家首腦或黨政要人的“不經意”的回饋,賞之以一官半職,甚至賦予重任,但那已經是後話,並不會當場兌現,即便是到了後來,也隻能暗渡陳倉。其實,暗渡陳倉雲雲,這也早已是社會上的一種“潛規則”了:在首長下崗之前,他的秘書、警衛、司機等等親信,神不知鬼不覺就被不動聲色地安排在關鍵位置上;回過頭來,這些位於要害崗位的親信就很方便地再為首長妥善解決牌子、位子、票子、車子、房子、孩子等等問題。在這個暗渡陳倉的過程中,諸多的局外人又能說些什麽呢!更有甚者,那些槍手和writer,還會將他們替首長寫的那些勞什子,收集、整理、編輯成首長的大作集子精裝出版而且大量發行。因為他們深知,首長平素就愛出個風頭:抱抱孩子作作秀,照照鏡子梳梳頭,彈彈鋼琴題題字,說說外語寫寫詩。投其所好誰還不會啊!於是,經過各級機關團體一輪公費購置之後,在有特定需要的日子裏,還會弄來一批專家學者叫好和和捧場的文字,發表在權威的大報的重要版麵上,由衷地也是肉麻地稱讚和歌頌首長(其實骨子裏是那些槍手和writer的自我欣賞和自我吹噓)的文采多姿,知識淵博,好象差一點就要趕上了多少多少年才能出現一個的風流人物了。真是可笑不自量!
(三)
雖然,諸如此類的行徑,實在是十分無聊;可是,我從來不認為,在這個世界上古往今來的無數國家首腦、黨政要人中間,沒有多少傑出的人物。他們中間的一些人“修身治國平天下”的本領和能耐,當然是十分令人佩服和景仰的。這不僅是從曆史、社會、道德、品質的角度而言,而且可以隻從學識、文化、藝術、辭章等等方麵舉出諸多的例子。離我們最近的典範就是毛澤東了。簡而言之,他不僅改變了中國,而且也在改變著世界。在這裏,我們暫且不去討論他在這方麵的成就,也無須全方位去講他的學問造詣,藝文修養,盡管他的著述,絕大多數是自己動手,很少請他人代勞。而僅就其書法和詩詞而言,在我們當代的文壇和藝苑裏,在他的同代人當中,有可能出其右者,除了魯迅,柳亞子,恐怕很難再找到別的什麽人了。他的書法,決不是臨過顏柳字帖便到處給人題字者可以望其項背的。他的詩詞,也不是對格律才入門的習作者能夠模擬的。就連他的遊泳,雖然也不合乎當今流行的規範的姿勢,可是專業的遊泳運動員倒很欣賞他的水平,那也不是一般的遊泳愛好者能夠輕易趕得上的。的確,他不怎麽會唱歌,他不怎麽會彈琴;他還要請年輕翻譯教他學外語,他還要請大學教授給他讀古書------。可是,他從不想證明自己是吹拉彈唱、琴棋書畫、摸爬滾打、刀槍劍戟無所不曉、無所不精的天生才子、全能冠軍,沒事的時候就想“顯擺”一下,露上一手。他隻是順其自然,讓自己的愛好和特長不經意地流露而已。可就是這自然地流露出來的才華,竟引起了世人的驚訝。當年在重慶國共談判之際,《沁園春*雪》偶被傳抄,不脛而走,紙貴川渝,震撼華夏,就是例證。即使如此,他依然奉行“人貴有自知之明”的古訓。建國初期,《詩刊》主編臧克家要求發表他的詩詞,他回信說,“這些東西,我曆來不願意正式發表,因為是舊體,怕謬種流傳,貽誤青年;再則詩味不多,沒有什麽特色。”一九五九年,他寫了《到韶山》、《登廬山》,還請郭沫若“看有什麽毛病沒有?加以筆削”;郭沫若回信後,他“又改了一點字句”,要“再送郭沫若一觀,請他再予審改”。到了六十年代,陳毅元帥送上習作向他求教,他在回信中寫道:“你叫我改詩,我不能改。因我對五言律,從來沒有學習過,也沒有發表過一首五言律。------我偶爾寫過幾首七律,沒有一首是我自己滿意的。如同你會寫自由詩一樣,我則對於長短句的詞學稍懂一點。劍英善七律,董老善五律,你要學律詩,可向他們請教。”他很懂得一個人不能不自量。什麽叫不自量?就是不知道自己實在有幾斤幾兩,把小小的俗人自我擴張成大大的神靈。這種人,即使是力不從心,也總是要在人前矯情作秀。俗話說,獻醜不如藏拙。沒有金剛鑽,就別攬那瓷器活!殊不知,自己要是沒那本事,多出一次風頭,多亮一次像,便多顯一次眼,多露一次怯。自己要想裝成樣樣通,便容易變成樣樣鬆,變為大發其情而不小心露出了屁眼的公孔雀了!有實事求是之意,無嘩眾取寵之心,腳踏實地,埋頭苦幹,揚長避短,不斷登攀,這大概是世人成功的一般規律。才華橫溢的毛澤東,好像也並不例外!
作者:馬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