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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紅樓與青樓的曲線距離

(2010-07-11 21:16:49) 下一個


網絡時代的一個特征是,在人們對一件事情本身的來龍去脈了解清楚之前,往往已經被這事在人群中激起的情緒淹沒了。就好像你跑去看世界杯球賽,去的晚了已經擠不進去,看不見球員在場上的表演,隻瞥見黑壓壓一片人頭,人聲鼎沸,喧嘩不絕於耳。一忽兒荷蘭的旗幟大舉飛揚,一忽兒西班牙球迷樂得呲哇亂叫。要想穿越人群的障礙,直達現場,大概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不過,球迷的噪呱充滿著不少信息量。球賽散場,人群背後的你回到家中,大概對比分狀況也知道了個八九不離十。

言歸正傳,近來新紅樓終於首播,網上口水一片。銅錢頭,鬼片。。。好吧,做為紅樓夢的鐵杆粉絲,我好歹是要擠到球場邊,擦擦自己的眼睛,把啦啦隊的喧鬧暫時關在耳朵之外,看一看這表演得到底如何?

不出所料。新紅樓兩三年前選角,搞得轟轟烈烈,很有群眾效應,其商業炒作吸引眼球的用意不言而喻。其實,從那時起,新紅樓就已基本失敗了。

歸根到底,紅樓夢是一出徹徹底底的中國人的悲劇,有著所有中國元素的悲涼,逍遙,詩情,幻滅,還有著多少年士大夫傳統不曾有的瑣細和現實。它的美是表麵的,比如嫻靜時如嬌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的黛玉;比如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若銀盆眼如水杏的寶釵;比如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文彩精華見之忘俗的探春。紅樓的美更是深層的,比如今世前生的迷幻和命運的無常,比如黛玉之死的心碎和痛徹,比如大廈傾頹的殘酷與淒然,比如寶玉出世的空離和懷揣溫情的決裂,。。。。。。生死到此為止了,歎息和哀怨,愛與愁也到此為止了。

可以說,紅樓這一夢,是幾千年中國夢的落土為安。陽光下的人情來往、起居飲食、生老病死、夜間的閨中細語、花園偷情、這種種世俗的常態,與詩情的高傲、心靈隱秘的喜悅、卓爾不群的歎息,猶如兩股暗流,始終激蕩和回環著。曹雪芹的悲,是悲憫。在他的歎息裏,他不隻看見自己,甚至是黛玉、寶玉和若幹金玉質的女子,而是白茫茫一片大地,中國大地,廣袤、迷離、斑駁,在清晨的涼霧中默然不語的大地。

然而,如今的導演和出品公司,以一出喜劇的短時效來演出這樣一場悲劇。結果自然是將悲劇變成了廉價和拙劣的粗糙喜劇,甚至是小品。其實,這也不讓人意外。在這樣的時代,人們的心中沒有容納悲劇的空間。原因之一是現實裏的悲劇已經足以使一個神經脆弱的人掩上自己的眼睛。商品和娛樂時代的盛宴,悲劇是桌上的浮土,隻要不去理會,它就不存在。

我們,要剝皮抽繭,在紅樓裏,扔掉那些舊的,老的。我們要的是富貴,美女,帥哥,三角戀,同性戀。。。

雖說惡評不斷,新紅樓仍舊在口水中屹然不動,據說收視率還不錯。也不知是整體意義上的審美麻木,還是越醜越快樂。

有人說了,誰規定紅樓不能這麽拍,不能銅錢頭,不能古裝偶像劇,黛玉不能裸死?當然,當然,導演們甚至可以更大膽拍床戲,並且冠以現代美之類的堂皇說辭。不過,我寧可看你把紅樓拍成卡通,讓扁平臉的黛玉用電子合成的古怪聲音來念七言律詩。與時俱進,可是別跑得太快,你不知道你丟掉了什麽,也是一種悲哀。

這個世界上有些事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可是拜網絡所賜,當蘋果和梨同時出現在市場上之後,我們雖然不用將它們相比,也不得不感受到水果的過度擁擠。

比如非誠勿擾的各位時裝美女們,她們的豪言壯誌激起這社會不小的波瀾,可是,歸根到底,這是娛樂時代和物質時代的罪,還是她們的罪?

一個社會的物質欲深入骨髓之後,就會有馬小姐的直言不諱,也會有紅樓夢絳珠仙子的裸死,還會有方鴻漸的克萊登大學學曆門。

再細想想,一個笑貧不笑娼的社會裏,青樓也不是那麽可怕了。我們的紅樓在一步步迂回曲折,扭捏作態地走向青樓,在那裏彩旗高張,人聲喧嘩,顧客和賣家都無需遮掩,花白的胸脯和醉酒的浪笑恰是最好的點綴。也許,那倒是一個更為真實的去處。

但,仍是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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