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如果我傷害了你（一）

前記：

這篇文章其實完成於兩年前。那年的聖誕節前後，對K的思念突然波濤洶湧地襲來。文章曾經在別的地方發表過；從而結識了一幫朋友；我們從最初的作者-讀者變成了無話不說，在大洋兩岸互相牽掛，互相支持的好朋友。現在我把這篇文章拿出來作為我在這裏的第一篇於大家分享，希望大家能喜歡。

我剛剛給自己泡了一杯濃濃的咖啡….. 我喜歡咖啡。我喜歡咖啡不加糖的味道，我更喜歡咖啡的香味。 我知道我應該少喝咖啡，這對我的胃不好。我有時也喝茶，喝各種各樣的茶。可是當我想K的時候，我會想喝咖啡。透過嫋嫋的熱氣，和咖啡散發的香氣，我仿佛又看見了K….

K
認識K是五年前的事了。 他是來自美國的外語教授在一個著名的大學裏教英語口語， 而我是他的助教。 雖說是助教，可我兼任了他的翻譯，秘書之職。 那一年他45歲， 他是在美國遞了一紙離婚協議書然後帶著孤注一擲的心態來中國的。 

除了輾轉在各個地方教書，講座，K和我把大部分的業餘時間用來旅遊。我們先是遊玩我們所在的城市。那裏的一山一水，一園一池到處留下了我們的蹤跡。還有那帶有不同特色的咖啡屋。 每次K帶我進一家咖啡屋，他都會讓我嚐試一種新的咖啡。 那年痞子蔡的《愛爾蘭咖啡》風靡中國大陸的時候，我把那個故事告訴了K。 那天K 剛好給我點了杯愛爾蘭咖啡，所以我不由自主地娓娓告之那個淒美的故事。 當我講完的時候，K靜靜地看著我，然後幽幽地說：什麽時候我也給你調一杯愛爾蘭咖啡，但是沒有那一滴眼淚---因為我們不需要那一滴眼淚…..我是個一點都不會喝酒的人，那天那杯愛爾蘭咖啡的一滴威士忌已經讓我暈乎乎了。所以當K 講完這句話，我隻知道嗬嗬傻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兩天後的傍晚，當我們吃完飯走在校園裏，準備回K的宿舍去討論第二天的講座的時候，突然K對我說 “L，我愛你！”他用英文和中文各講了一遍。霎時我覺得剛才還有很多人的鬧哄哄的校園一下子靜了下來，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然後K吻了我……

從此以後，不止K任教的大學校園，而且這座城市經常有我們手牽手行走的蹤影。他的高大偉岸和我的瘦小形成非常鮮明的對比，可是我覺得在他身邊是那麽的安全。路上常有行人對我們行注目禮，我們都回以微笑。有一次，一個人邊看我們邊走，和我們檫肩而過後還回過頭看，結果撞上了電線杆，惹得路上的行人，K和我哈哈大笑。

我們也去別的城市旅遊過。 那個在W市的晚上，我們走進了一家咖啡館。過了不久，K說他要到門外去吸會兒煙。我就留在裏麵繼續喝我的咖啡。過了一會兒，鄰桌的一個人對我說：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小姐，我想門外的那個外國人想和你說話。我迷惑地抬起頭，然後順著那個人手指的方向望咖啡館的出口處看去，我看K站在咖啡館的玻璃窗外，用唇語說著“我愛你”。 我相信咖啡館裏的很多人都看到了，因為他們都開始起哄，吹口哨。 

可是，並不是所有的時光都是這麽和諧美好的。 

K 除了給那所著名的大學上課外，也在夜校給一些上班的人上課，有很多的女學生崇拜他，迷他，甚至愛慕他---有小到20歲的大學生，有老到40歲左右的中年女子。

周末K在當地的一個電台當兼職DJ。 他的聲音通過微波是那麽的有磁性。他的主持風格是那麽的激情活力，你會被輕易地鼓惑，然後會想隨樂而起…..我還清楚地記得他做吉普賽音樂那個係列的時候，他說：親愛的男士和女士們，今天讓我們來感受一下吉普賽人的狂野熱情吧。試著想象，現在是個春風送暖，陽光明媚的星期日，是個和家人去野炊的好日子。 你開著你的車子，載著你的家人，還有那狂野動聽的吉普賽音樂伴著你。不要關上你的車窗，讓春風和你一起跳舞，讓陽光和你一起歌唱…… 

之後的那個星期，總是有學生走上來對K說：哇！你上檔節目做得太棒了！我太喜歡了！ 然後，那些上夜校的學生會過來問我那個周末K會不會有時間去茶室喝茶。 K 當然有時間。 他每次都會欣然接受邀請，然後高興地坐在一大堆的女學生中有說有笑。 我當然也是每次同行，可是，我每次都會隻是個陪伴。我無法不讓自己嫉妒。雖然K總是對我說they mean nothing to me. You are the most important person in the world to me. 可是，每次從茶室回到家後，我總是鬱鬱寡歡，掛著張臭臉。每次K都是費勁心思來讓我重新高興起來。

可是我還是離開了他。 我甚至沒有等到我和他簽的一年合同到期就離開了他。我回到了我的家鄉，進了一家合資企業。

我想我是畢生都不會忘記我離開K前的那個晚上。

那天，K 和一個他的女學生，一個在電台工作的女士有約。K中午一點離開的時候說好他最多隻去兩個小時的。可是他一直沒有回來直到晚上八點。他打電話給我說他回到他的寢室了，讓我過去。我去了他的寢室，然後告訴他我們完了，我要離開他了。而且第二天就走。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我，想讓我告訴他我是在開玩笑。可是我沒有。我說，K，我累了。認識你之前我還是一個小女孩，生活在我自己的象牙塔裏，很單純，很幼稚。可是認識你後，我好象一下子被從我的童年裏拔了出來。我不僅成了一個和我有著很大文化差異和年齡差異的美國男人的女朋友，而且我每天得應付那些吃醋的女人，她們都比我年長，比我老練世故。我鬥不過她們。 我也不想和她們鬥。所以我想撤了。對不起！K 沒有說什麽，隻是手指著門；你給我出去！ 我愣了一下，他就更大聲得說：你給我離開！我離開了，回我自己的寢室去整理行李。 

十來分鍾後，一個學生進了我的寢室，L， 我碰見很奇怪的事哦。我說怎麽了。他說他剛剛看見K一臉甚怒地離開了寢室，出了校園，連他和他打招呼都不理。K 一向都愛他的學生。每次在路上碰到學生，他總是會很和藹可親地問他們怎麽樣。我衝出了我的寢室。我得找到K。因為K有在晚上迷路的習慣。而且他經常是不帶他的通訊錄，所以每次在深夜裏迷了路都沒有辦法聯係人。

外麵已經開始下起了大雨。不過我很快看見了K沒有戴傘地走在滂沱大雨裏。我撐著傘跑了上去。“K，你去哪裏啊。很晚了，你又沒有戴傘，快回去吧。”“別管我！你反正已經要離開我了。”他摔開了我。 我沒有辦法，隻能跟著他走。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地。 好幾次我試著把K往回拉，可是畢竟他比我大多了，怎麽是我拉地動的。 不過他勸我回去“L， 你剛剛生過病，你還是快回去吧。別又凍著了。”“除非你和我一起回去。”“別使性子，L。 我不回去。我想走走。”“那我就奉陪！”走著走著，我聽到了異樣的聲音，仔細一聽，是K在啜泣。“K，你怎麽了？”“別理我！。。。。。為什麽我留不住我愛的人？我的媽媽在我十來歲的時候就去世了。而現在我唯一愛的人又要離開我了。為什麽？為什麽！”K揚頭大聲質問蒼天。我的心都被扭曲了。

可是，我第二天必須地走。因為我父母已經在我的家鄉幫我聯係到了一家合資企業，我要過去當翻譯。而主要的是，我父母已經下最後通牒讓我離開K。因為畢竟我和K在年齡上相差太大-他和我母親同年。而且K還在離婚當中。在親情和愛情之間我選擇了親情。

我們走啊走，我都快走得失去知覺的時候，K終於說“L，我們回去吧”。那時已經是半夜3點了。我們打的回到了他的寢室。我剛剛慶幸情勢有點好轉的時候，K開始用他的前額拚命撞擊牆壁。我被嚇了一跳，忙過去把他拉開。然後他又拿起了枕頭，發狂地撕扯著。刹時整個房間裏到處棉絮飛舞。我又忙撲過去搶救枕頭。我拉了K和我一起坐在床上，把他的頭拉到我的懷裏“K， 求求你，別傷害自己了…..是我不好。可是。K，你得理解我。我們或許會想出什麽法子來解決目前的狀況的。我可以經常回來看你的。”“L， 我不理解。我也不想理解。我隻知道我深愛的L要離開我了。我從此不能再每天看見她了”。他開始哽咽了，我也開始哽咽了。然後他瘋狂地吻住了我。我們倒在了床上，開始瘋狂地做愛。我們激烈地，狂怒地，絕望地做著愛。我們想彼此嵌入到自己的身體裏，然後合二為一。

第二天，我離開了還在睡夢中的K。我搭上了回家的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