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把我們拉到了沙迦的Palace Hotel。這家酒店可能也有些年頭了,開門的鑰匙後麵還帶著長長的木頭把,每次出去的時候把鑰匙交給前台,前台把它掛在牆上,回來的時候再從前台那裏拿鑰匙。後來我發現,我每次跟前台的印度老頭要鑰匙的時候,他總是微笑的遞給我,一點兒也沒有懷疑我到底是不是住在那個房間的房客。這種感覺讓我一下子覺得非常舒服,後來再去要鑰匙的時候就很泰然自若了。
剛一住下,賓館的印度人服務員就送來了一大瓶礦泉水,然後就站在那裏看著我。看我半天沒有反應,他就失望地走了,走之前還不忘加上一句:“這瓶水是給供你兩天喝的”。言外之意,就是明天別指望我再給你送水了,反正你也不給小費。送走服務員後,我就打開電視,一個台一個台地搜索,希望能發現一點“帶色兒”的東西。(讓你見笑了。可是你不能想象在1993年的中國,一個正值青春期的男人,那種熱切地想與“帶色兒”東西做一次親密接觸而每每失望的心情。)現在,我出國了,身邊也沒有同事,我就是幹這麽一點“違反外事紀律”的事情也沒有人會知道。而且,誰知道我的同事們此刻是不是也在其他房間裏正幹著同樣的勾當呢?
然而,我的熱切企盼的心情很快就被現實無情地粉碎了。本來就不多的幾個台當中,除了一個又唱又跳的印度歌舞片還有點情節外,其他的就全是一個胡子長長的阿拉伯長者在吟誦古蘭經了。失望之餘,扔掉搖控器,躺在床上睡大覺。好幾天沒有好好睡覺了,很快地就進入了夢鄉。夢裏又見到了國航的仙女們,輕盈地在我眼前飄來飄去。
剩下的幾天裏,就是吃飯,睡覺,到國航辦事處打聽發動機什麽時候從國內運來,順便還遊覽了一下沙迦和迪拜的市容。雖然沙迦和迪拜都是阿聯酋的兩個酋長國,但是的確是兩個風格完全不同的城市。
沙迦有著濃鬱的阿拉伯風格,市容也不是很整齊。當地人都穿著白色的阿拉伯長袍,聚在一起,無所顧忌地高聲談笑,一副悠哉遊哉,無所事事的樣子。身旁停的大多是奔馳車,不遠處的院子裏圈著幾隻羊。街上的柏油路看起來質量很好,但是一到路肩那裏就變成了沙土,完全沒有像機場那麽好的綠化。市麵上做工的,開店的,開出租車的大多是印巴人,一副勤勉勞碌的樣子。
迪拜則不同,完全是一副現代都市的氣派。整齊的街道,隨處可見的綠化,現代化的大型超市,街上也到處都是遊客在逛來逛去,尤其是在海濱那一帶。多年以後,當我跟我一個也去過迪拜的加拿大朋友談起迪拜的時候,他告訴我他曾經認真地跟他的太太探討過全家移民迪拜的問題,我立馬就相信了他的話。
每次去國航的辦事處查詢的時候,總看見一輛國航的中巴車停在外麵。那時候國航的英文名字還不叫現在的“Air China", 而叫“CAAC", 好像是“Civil Aviation Authority of China"的簡稱。有別有用心的人就把這CAAC解讀成“China Airlines Always Cancel", 以泄私憤。國航的車上印著大大的鳳凰標誌和CAAC的名稱,下麵是國航的一條標語:“Once flying with us, always flying with us.”各位,我不知道您看了這條標語會怎麽想,反正我當時一看到這條標語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毛骨悚然。我想:不會吧?難道我一旦乘坐國航的班機,國航就再也不會放過我了嗎?以後總也得坐國航的飛機?還是應該換一種方式理解:隻要你一旦坐上了國航的飛機,你就得有一個思想準備,那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將你送到目的地。而在送你到目的地之前,你別無選擇,隻能 always flying with us?
三天以後,發動機終於從國內運來。我們於是又登上了飛機,繼續我們前往亞蒂斯亞貝巴的航程。經過幾個小時的飛行,飛機終於在另一個夜半時分到達亞蒂斯亞貝巴,我也總算踏上了非洲的土地。可是,我沒有想到的是,我在埃塞俄比亞,這個即便是在非洲也是最窮的國家的所見所聞,能給我如此大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