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聽風吟

我們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還會再相逢...
正文

操蛋青春(三)

(2008-08-23 10:15:29) 下一個

我的隔壁住著一個女詩人,她叫安娜,染一頭色彩繽紛的長發,高鼻梁,雙眼皮,身材高挑。每個月上旬,她都會到“金碧輝煌”娛樂城坐台,掙的錢夠應付一個月生活費後就躲在房裏寫詩。每當寫完一篇詩稿,她就拿一包煙來敲我的門,然後用帶湖南方言的普通話朗誦詩稿給我聽。她的詩有許多感歎句,聽得人渾身發冷,但這並不妨礙她寫的都是據有批評精神的好詩,我不介意她敲門讀詩,但她的詩稿寫成大多在後半夜,會吵得我無法睡覺,而且每次都蓬頭垢麵,衣衫不整。有時睡衣裏麵竟然什麽都不穿,看得我嘴唇發幹,這時,我會建議用一次性愛來慶祝她偉大的詩篇,她總是給我一白眼,然後挖苦我:“和我做是要付費的,你有錢嗎”。她總是在我屋子裏鬧到黎明,困極了就在我床上一躺,隨手把被子扔給我,要我睡到沙發上。

我有一個斷了一條腿的木沙發,這也是我和女詩人在舊家具市場淘來的,我們用舊書把斷了的腿掂起來,就成為一張簡易的床了,有時候,她會從床上爬起來,跑到沙發上摟著我,把破沙發弄得吱吱地響。這時,我們就跑到床上,脫衣服幹那事。

安娜做愛時喜歡嚼口香糖,還喜歡隨著節奏吹泡泡,這些都是不上好的習慣,有時候她抱著我接吻,把口香糖吐到我嘴裏,以去除我口裏的煙味,有一段時間我迷戀安娜嘴裏甜甜的香味,迷戀她高挑的身體,如此差點愛上她。安娜坐台時遇到一個從事房地產的男人,這家夥愛上她了,經常開車找她,還建議她做他的情人,可安娜每次都避而不見,這讓那個男人很傷的,他傷心的時候就坐在安娜的窗子邊哭泣,弄得所有人都打開燈探頭觀看。他不知道從哪能打聽到我和安娜關係不錯,就帶兩條中華煙給我,要我做安娜的思想工作。我很同情這個癡心的男人,於是懇請安娜接受這個男人的愛情,安娜一邊用指甲刀修指甲,一邊翻個白眼問我,“憑什麽”。

我說,“有個固定的情人總比坐台好”。


她說:“坐台乍啦,我樂意”。

我很喜歡武大的櫻花,在春天時經常和安娜在那兒溜達,後來聽說它是當年日本人留下的,就不喜歡了。安娜對我說,雖然它是日本人栽的,但櫻花並沒有錯,再說,櫻花先產在中國。於是我收起民族狹隘性,又開始喜歡它了。我就是這樣缺少主見。我們在櫻花下邁步時,春天在每個枝頭盡情伸展,楊柳嫩綠枝條在春風裏拂動,有幾隻野貓在春天叫春,一些女生開始花枝招展。我們坐在林陰道邊石椅子上,看到有長發的少年在風中憂傷的吟唱高曉鬆的歌:

“不憂愁的臉,是我的少年,
不蒼惶的臉,是歲月在變。
你走後無人的街,
總是人去夕陽斜,
人和人相互在街邊道再見……
這時,安娜會跟著他一起唱,
“你說你青春無悔包括對我的愛戀,
總是紛紛說著相許終生的警言,
說親愛的親愛永遠,
總是年輕如你的臉,
歡笑的快樂的無悔的臉……”

安娜的歌聲裏有濃鬱的憂傷味,她會在自己的歌聲裏淚流滿麵,這和她性格大相徑庭,相比而言,我更喜歡憂傷的安娜,那時,她洗去了風塵味,多情而又敏感,變得清風明月起來。我們在武大的櫻花下邁步,等待著黃昏姍姍來臨,等待著滿樹的櫻花落成一場紛飛的大雨。

夏天來臨的時候,許霜來出租屋找我。在之前,她沒給我電話,當時我正在街上溜達,尋找新聞線索,安娜接待了她,泡茉莉花茶給許霜喝,並拿七星給她抽,許霜搖搖手說不會,安娜自己叨了一支,點著後發現煙叨反了,啐了一口,揉了揉扔進垃圾桶裏。後來發現自己穿著睡衣,覺得不夠禮貌,就說,“請等一下。”然後跑到衛生間換衣服。這說明安娜雖然是風塵女子,但也有淑女情結,若是和我在一起,安娜就不會這樣了,她總是當我麵換衣服,把胸罩在我麵前比劃,那些胸罩很像當兵時背過的子彈袋,隻是口袋的數量有所不同。

她把胸罩套上胸前後,就衝我努努嘴說:“李瑞,幫我扣一下”。這說明安娜把我當成自己人了,也就是說是我們的人。安娜的心裏,世界是隻有兩種人,一種是我們的人,一種不是我們的人,她覺得許霜不是我們的人,就跑到衛生間換衣服了,安娜呆在家裏不喜歡帶胸罩,她說那玩意束著胸,使她不能順意進入詩意的世界。而且她乳房是完美的半圓,乳頭上翹,這樣的女人戴不戴胸罩問題不大。


安娜原本不想把許霜當成我們的人,後來想到她是我的朋友,而且小姑娘長得也好看,就想,吃點虧,就算是自己人吧,於是就用對待自己人的方式對待許霜。

許霜過來找我時,穿著無袖低領的T恤,脖子上係著條淡綠色絲帶,肩上掛著“V”牌包包,鞋跟有點高,走路時發出咯咯的響聲,走進小屋後,把肩包往床上一扔,警惕地問我:“對麵那個妞是誰?”我說想了想回答,一個頹廢的女詩人。想到她來看我的手稿的,連忙噘著屁股在桌子底下找出一些手稿,彈彈灰塵,準備交給她。在此之前,我把所有的手稿都翻出來,並按時間順序編了號,這樣就減少了許霜的閱讀時間。

許霜瞥了我小屋一眼,就坐在我的床上,用右腳脫了左腳的皮涼鞋,右鞋在空中空甩了一下,脫去了鞋子,然後斜靠在床上,把手稿兜在裙子上,開始了它的閱讀。我的房子很小,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沙發和一把椅子,曾經給自己的小出租屋起了個雅致名字叫“六一居”。現在多了個女人,看來名字得改一改了,其間安娜拿了一包話梅,寄給許霜,許霜讓了讓,倒出一粒含在嘴裏,很多女人都喜歡吃話梅,所以女人總顯得酸裏酸氣的。安娜回到自己屋子裏,繼續寫詩。看到我的小說手稿裏有許多錯別字後,許霜把手向空中一伸,說:“呃”。“什麽”我問,“鉛筆”。後來她就用鉛筆給我改錯別字。

許霜看了幾張後就笑起來,我問她:“你笑什麽”

“很怪”她說。“文字和以前看過的小說有些不同”。

其實我也知道自己的文字有些不同,但卻不是有什麽可笑的。

許霜後來說,她喜歡我的小說,我說我的小說五迷三道,而且平媒不予承認。她說,不承認我也喜歡。後來又問我,小說裏的女人有多少是真實的,我說有些是有些不是。她問,哪些是哪些是不是。我就說該是的就是該不是的就不是。這樣的對話聽起來有些象繞口令,的確令人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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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繆倓 回複 悄悄話 終於又見你深沉凝重的灰色,以為碧波遊俠歇菜了呢:)
BTW:看過你的《開往春天的火車》特意看了《周漁的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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