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聽風吟

我們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還會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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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青衫(一)

(2007-08-23 16:04:13) 下一個



公元920年,柳永到建康組建曆史上第一個文化傳播公司的事,正史上沒有記載。

那是五月份的事情了,南方的麥子已經成熟,北方的莊稼也將熟未熟。雨水不大,但池塘還是漲滿了。所有的濕地都盛開著一種暗綠色的穗狀花束,那是菖蒲。所有的路邊都開滿了一種淡紫色的穗狀花束,那是紫藤。所以,五月給柳永的印象就是一些穗狀的東西,像表妹秦娥的麻花辯子。正是初夏,氣溫不高。柳永穿著單衫在官道上趕路。覺得這是一個美好的季節。路上偶有行人,隻是信使們匆匆忙忙。但是他們一點也不感覺到這個季節的好處。長瘋了的紫藤枝蔓糾結,延伸到路上像綠色的陷阱,將他們絆倒。

如果是平原,摔下馬的信使大不了軟組織受傷,到就近醫院裏擦點紫汞,再貼上幾片膏藥就行,醫藥費可以到官府報銷。但是如是山區,他們就不會有那麽好的彩頭了,也許會摔下山崖,把脖子摔到胸腔裏,一米七五的標準身材就會變成一米五的三等殘廢這樣就要去專家門診了。專家們用粗牛筋把脖子拽出來,雖然醫藥費還是由官府報銷,但是自己要貼錢給專家們紅包,要不專家們會不小心地把脖子弄錯位置,讓你成天向右看齊。這樣的信使隻好到二線上班,拿著衙門開的介紹信去工部城建司報道,專門負責給築城牆的工人吊線,每月隻能有50文的收入。那時候信使出勤時都會帶把刃簿背厚的砍刀,既可以砍斷藤蔓又能作防身之用。但這樣又會延誤送信時間。回到衙門就會挨板子,所以那時候的信使不但要有一把快刀,還要長兩瓣皮粗肉厚的屁股。

柳永覺得當信使是一件很爛的差事,他是個文人,不屑用刀,也沒有厚實的屁股,而且他覺得這項工作風險係數很大,要麽弄壞脖子,要麽就要挨板子,他寧願挨餓也不想做那個差事。雖然每月5兩銀子的收入有一定的誘惑。本著為人民服務的原則,他想到了另外的通信方法,於是就有了飛鴿傳書。當然,這也是在他組建文化傳播公司以前的事情。

柳永騎著瘦驢,在五月的花束間穿行,不急不緩地趕往建康,最終被長江阻隔,愁眉不展。

五月的天上有白亮亮的太陽。像一枚巨大的銅鏡在枝蔓糾結的紫藤間穿過,在柳永的身上晃來晃去,變換著神秘莫測的圖案。柳永身材修長,麵色焦黃,頭發用牛筋係在腦後。那是一頭亂七八糟的卷發,如果散開,每一根像被刨子刨過一樣向不同的地方倒去。柳永的頭發會極具個性,很招眼球。如果散開十分漂亮,但他想了想,還是不準備那麽幹。因為根據大宋律法,散發是違法的,違法就要在臉上刺字,被拉去充軍,發配到應州和西夏遼人摔跤。摔跤不是他的強項,所以他不打算那麽幹。

我們現在翻看史書,就會覺得古人很喜歡在頭上做文章,宋代不讓散發,唐朝要求出門人頭上都弄頂帽子,到了大清,每個人腦袋上老都留條小辮。所以清代男人打架都很會揪小辮兒,據說清人爪功都非比尋常。柳永在900年前的樣子很像現在巴塞羅那踢球的羅拉爾迪尼奧。

柳永的父親是一個小吏,每天都要到觀象台看天象,他也有意讓孩子繼承父業。很小的時候柳永每天晚上都要看星星,這樣小小年紀就成了遠視眼。後來,柳永發奮讀書,每天晚上坐在豆油燈下看四書五經,又把眼睛看成了近視。到了十八歲的時候,他的眼睛就成了左眼近視,右眼遠視。這讓城裏開眼鏡店的王老板很傷腦筋,認為柳永這雙眼就是對眼鏡業的藐視。他研究了N種方法都不能解決柳永的眼睛問題,最後絕望地投河自盡了。

其實柳永到不覺得這是件麻煩事,他看遠處物體就閉上左眼,看近處物體時就閉上右眼,雖然看上去他好似時刻都在瞄準,但卻很好的解決了眼鏡業的難題。

公元1011年初夏,柳永身著青衫,準備在江浦一帶過江。北宋時高官著紫衫,縣官著紅衫,知識分子大多穿青衫。隻有平民百姓才穿沒染過的本色短衫,那種衣服叫牛衣。那時候,隻要看一眼穿著就能猜出身份,就像現在白領穿套裝,混混著夾克一樣。在昆蟲家族,蜂後是黑色,金色腰帶。蜂王是褐色,黑色腰帶。工蜂是淡綠色,深綠色腰帶。隻有失去了組織的馬蜂才披著一身難看的杏黃色衣衫,著暗紅色腰帶,一看就知是下賤貨。

柳永身著青衫,有錢的時候也弄頂方巾罩在頭上,這樣就有點像是知識分子。可是他卻騎瘦驢,這樣就有點像很潦倒的知識分子拉。那頭驢子因為瞎了右眼,老是喜歡偏著頭看人,給人一種它對世間一切都充滿好奇的假象。由於右眼失明,它總是看不清右拐的叉道,這時候,柳永就要讓它轉過身子,屁股朝前,以便熟悉環境。於是柳永感到十分麻煩。心裏想:等老子有了錢,第一個就讓這頭破驢子下崗,

NND,想騎驢子就騎驢子,想坐橋子就坐橋子,橋子一次買兩頂,男式一頂,女式一頂。不過後來柳永還是沒有錢,死了後連下葬的費用還是妓女出的,但是那時他還不知道,還對未來充滿幻想。

現在全國有很多的文化傳播公司了,有的公司還賺了不少錢。可在宋代,柳永的公司不但沒有營利,還欠下不少外債,最後進行資產清算時,柳永就差沒把內褲當掉還債了。所以說,柳永算不上成功的商人,其實他本來就沒有把自己定位為商人,但後來人們還是記住他,是因為他的詞,宋禎宗時,柳永、晏幾道以詞文名動天下,世稱南柳北晏。

柳永沒有去建康之前,住在東京。那時東京叫汴梁,現在叫開封,將來也許還會叫別的古怪的名字。現在的開封隻是一座不太繁華的內陸小城,真正的汴梁已被時間埋藏在兩米深的黃土裏了。如果有興趣可以把它挖出來,當然這是一項耗資和耗時都極大的工程。但挖出的文物可以彌補時間和金錢的損失。所以還有人樂意這麽幹。

三十年後,他們挖出了這樣的一座藏在地下的城市,它內城二十裏,外城三十裏,像兩個正方形的盒子。盒子上還許多缺口,那是城門。當然,也會挖到一些破銅爛鐵,那是女真人攻城時兩軍遺失的軍械。有些破槍上刻著“宋”字,那是大宋的軍械。有些斷刀上寫著“金”字,那時女真的軍械。如果你再細心一點還會發現,刻有“宋”字的軍械要遠遠多於刻著“金”字的軍械。這場戰爭的勝負就不言而喻了。

如果運氣足夠好,還可以挖到汝窯磁器。宋時它已經價值不菲,現在更是價值連城。一隻夜壺都夠你吃上十年八年的,當然,想挖出他們還是有一點麻煩的,要辦一大堆手續,這叫持證上崗。沒有手續也能挖掘。那叫文物盜賊。被警察逮住是要進看守所吃警棍的。但你送給他們一隻挖出的夜壺就可以免受皮肉之苦,必定夜壺好吃,大家都知道。有時,他們會和你私下裏達成協議。五五分成。看上去就有點像股份製了,隻不過警察投的是特權,盜賊投的是力氣,最後大家共同治富,都提前奔小康了。

警察和盜賊的區別往往就是胸前的那塊牌子吧。

1011年前,汴梁還是一座很大的都城,它的麵積比金都上京和遼都西京加起來還要大。它的人口比金都上京和遼都西京加起來還要多。常住人口據官方統計有120萬。流動人口也有100多萬。由於人口太多,城中整日喧囂嘈雜。城裏生活的人們就像每天都置身於巨大的蜂場裏。這些人每天出門前都要用棉球堵住耳朵以防耳膜穿孔。和別人說話時再把它摳出來,但仍然聽不太清楚。隻能用喊。

那時都城人的肺活量都練得很大,能一口氣把簷上的瓦片吹下來。而且都患了中耳炎,兩隻耳朵成天向外流水,這樣淚腺就失去了作用,如果你現在看到有人哭泣時淚從耳出,那就是北宋汴梁人的後裔。現在河南人的肺活量依然很大,說話高亢有力,這就是遺傳的作用。

後來,聰明人發明了另一種交流之式,他們把日常用語編排成肢體語言,叫做京舞。這樣,街上的每個人時刻都在手舞足蹈,就像露天舞蹈培訓班。又象是一場全民健身運動。

汴京也不光是這樣,內城就比較清靜。那裏住著王公貴族,還有機關公務員。但外城卻似巨大的垃圾場。終日灰蒙蒙一片,兩米以下充斥著油煙味、汗臭味、馬糞味,還有數十萬人排出的氣體,數百萬人呼出的二氧化碳。這就造成外城低空嚴重缺氧。

人們成天都變得渾渾噩噩。其狀如輕度煤氣中毒。最典型的症狀是短暫失憶。年輕人原本出門相親,回來後卻發現牽了頭騾子。君子在家炒菜,發現鹽用完了,出門之後卻跑到窯子裏,爬到妓女身上後想起豆腐還在鍋裏,說:我的豆腐。妓女聽到覺得這個男的還比較有情調,一邊幹還一身表揚他的皮膚。君子幹了一半想起家裏情況後就往回跑,卻又忘了付嫖資,又會招來一頓毒打,鼻青臉腫地回家,豆腐也吃不成了。

後來聰明人又發明了氧吧。這樣大家出門時首先可以到氧吧吸氧,以保證頭腦清醒,不做傻逼。那些氧吧形式統一,都是五米高的塔樓,梁上按置滑輪,由一條攬繩係著兩隻大木箱,這是最古老而實用的電梯,上樓的箱子進十人,下樓的箱子進十二人,由於重力的作用,吸完氧的人墜地時,要吸氧的下正到塔頂,設計可為精妙。為了保證人數的均衡,氧吧裏有四名waiter,他們著短衣短褲,肩上掛著40斤重的石塊,作用相當於天平上的砝碼。宋禎宗時,你隻要肯花上兩文小錢,就可以吸到十分鍾貨真價實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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