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聽風吟

我們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還會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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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痞子的似水流年(五)

(2007-07-30 15:42:26) 下一個


 
退回到六年之前,我在綠韻園藝公司上班,我的職業是拈花惹草。星期天清晨,我和老魯各自蹬著三輪,從月桂坊窄巷子間穿過,這時,城市剛剛醒來,慵懶的城裏人還在睡夢裏,街上走過的大多是騎著破自行車的鄉下人。我們經過城市廣場,許多老人手舞足蹈,舞劍的、跳繩的奇型怪狀。我喜歡清晨清新的空氣,喜歡這些手舞足蹈的人們,他們把這個城市點綴得多彩多姿。

現在如果讓我回憶那年暮春,首先想到的是一把孤零零的剪刀,它在陰影裏,陰影遮著一輛破舊的三輪,那把剪刀就斜插在車後箱上,它們緊密接合,不分彼此。那輛三輪漏氣很厲害,成天疲軟,沒有陽剛之氣,吃不飽穿不暖的樣子讓人同情。我蹬著它收廢品,如果老魯在南區,我就去西區,下午時,我們在某個地點會麵,我把收到的破爛倒騰到他的車上。

認識樊簡的第一個星期天下午,我拉著半車破爛急匆匆地奔往會麵地點,還沒轉街角,就聽到嘈雜的聲音,我心中一凜,飛快地奔過去,看到老魯的車被掀翻在地,老魯彎著腰,象隻蝦子般卷在地上,兩個穿製服的保安正在用腳踢他,每踢一腳,就會發出沉悶的聲音。看到我分開人群,老魯歇斯底裏地喊,二牛,叫警察。

我抄起車上的啤酒瓶,劈著蓋臉地印在胖保安的後腦勺上,瘦保安媽呀一聲,撒腿就跑。

十分鍾後,警察把我、老魯、瘦保安帶到派出所。剛一進門,身後就傳來嚴厲的聲音:蹲下。

我們順從地蹲在牆角。

“幹嘛拉。”坐在桌子後的黑臉警察問。

“報告政府,打架了。”

“還知道打架撒,打誰拉?”

“報告政府,打狗拉。”

“到這兒還不老實。”後麵一人一腳把我踹坐在地。

“報告政府,老實著呐。”我委曲地應著。

“那你說說,打狗乍把瓶子砸到人腦袋上了?”黑臉問。

“報告政府,俺鄉下看門的都是狗,沒想到城裏是人。”

“操,在這兒放肆,小心我廢了你,信不信?”黑臉說。

這時,蹲在一邊的瘦保安苦著臉說:“政府,這老家夥沒經同意就闖進小區,我們小區前不久剛發生入室搶劫。”

“哦。”這時黑臉警察才知道彎著腰的才是當事人,用手點著他,“你說,為麽子撒?”

“報告政府,我去小區收破爛,他們不讓進,還打人。”老魯說。

“他們打你,那怎麽人家腦袋開花了?”

我們無言以對。

後來,派出所以擾亂社會治安的名義罰我2000元。

“政府,我們是收破爛的,哪有錢撒。”老魯哀求著。

“少廢話,把這小子留下,你,你回去拿錢。”黑臉揮著手,像趕蒼蠅般把老魯轟出門。

兩人把我帶到後麵平房裏,將手拷在桌腿上,從我口袋時摸出半包“白沙”,鎖上門,走了。

我坐在地上,又累又困,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然後就被說話聲驚醒,有人說,後麵逮著一個小子,嘴挺硬。另一個說是嗎,練練他去。門開了,我看到從門外投進兩個巨大的黑影。

“小子,犯什麽事撒?”黑影甲說,“是偷人了吧。”

“你媽才偷人……”我話未說完,腰上就挨了一棍。

“我操你媽,叫你嘴不老實。”黑影乙說。

“警察打人拉。”我彎著腰喊。

“打死你這個雜種。”腰上又挨了一棍。

我卷曲在地上,這時,黑影甲走過來,踢了我一腳說,“我操,真不經打,你說,你媽偷人,我們就不打你。”黑影乙用腳踩著我的頭胸說,“要不,你唱一隻歌,我們聽爽了,就不打你。”

“好創意,”黑影甲說,“就唱《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

我捂著臉不讓眼淚從眼眶裏流出,大聲地唱著:

“送你送到小村外,
有句話兒要交待,
雖然已是百花開,
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

兩個黑影一邊用腳踩著我,一邊怪聲怪氣地和著:“不踩白不踩呀,不踩白不踩。”

第二天下午,他們把我從派出所放了出來。

去禦景苑,已是遇見樊簡一個星期後的事情了。

關於何時去找她問題,我是這樣想的,不能太久,那樣她可能就會忘記我,也不能太近,太近了則顯得我對她的話過於在意,雖然事實上我比她想象的還要在意,但我深諳欲速而不達的道理。

那天早上,我起來後洗了個澡,換上上大學時穿的淺灰色T恤和淡藍色牛仔褲。我喜歡這些舊衣裳,穿上它就仿佛時間重置,它讓我想起單純而美麗的校園,想起那些如流水般的平靜的歲月。有時候,我就是這樣的奇怪的人,穿上工作服時,像個盲流,但換上休閑服就成為一個學生。我不知道自己喜歡哪個角色,或是說自己更適合哪個角色。

畢業後,我一直把自己定位於輕狂的青年,覺得對什麽都可以不在意。但是四年的大學在骨子裏塑造了我,當我在意一個女孩的時候,人看起來就不太像收廢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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