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聽風吟

我們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還會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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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成人(六)

(2007-07-23 23:45:06) 下一個
楊世光準備遷到皖南時,他胸中兩個小人兒開始激烈鬥爭:自私自利的那個主張把我留在山東,敦厚善良的那個主張把我帶走。那天晚上,在遙遠的皖南農場,楊世光把我的命運交給卷了邊的紙牌,連續過了六次通關之後,他做出了一生中最正確的決定:

“把他要回來,就是克死我,也是我的崽。”

事實上我並沒有因此對楊世光心存感激,我認為他的“白霜”理論荒誕不經。許多年後,我們總是極力回避那段歲月,偶爾提及時,他總是以農民式的狡詐為自己的不負責任開脫,他說:“你爺爺要在世,早就把你弄死了。”

他用這句話原諒了自己的過失,同時給我描繪出一個更加自私的爺爺,我無法弄清他的話裏有多少真實成分。他認為能把我帶回來,就要對他感恩戴德。

我從來不承認曾經叫過沈慶,在山東農村,我惦記著遙遠的、生我的地方,我的體內流動的是楊家的血脈。六歲時,我幫舅母收紅薯,舅舅抽著煙蹲在地頭,他忽然問我:“慶兒,長大想當什麽?”這是一個關於理想的問題,可是六歲的我對於理想隻有模模糊糊的概念,那時我滿腦子都是烤紅薯的香味,我想,如果當農民就有紅薯吃。於是用清脆的童音響亮地說:

“我要當農民!”

舅舅一巴掌將我掀翻在地,忿忿地說:“沒出息的崽子,你要當農民就別姓沈。”

“我本來就不姓沈。”我用袖子擦去嘴角的鮮血,倔強地說。

因為這句話,我被打腫了屁股。

我聽到他們關起門竊竊私語,舅母說:“娃懂事了,能留住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

許多年後,我拿到入伍證,和陶小魯最後一次親熱,陶小魯臉上褪去高潮後的紅暈後,狠狠地咬住我的肩,直到肩頭滲出殷紅的鮮血。她歎了口氣,幽幽地說出很久前我曾經聽到過的話:

“你走吧,即使的留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

第一次看到成熟女人的下體讓我驚恐萬狀。我想控製自己不去想它,但眼前總揮不去它留給我的暗影。我有意疏遠國慶。假想我的頹廢和驚恐是他那天夜裏用打火機點亮的。那個階段,我對周圍一切都分外敏感,我用高領毛衣遮蓋我日益成型的喉結,當我發現下體長出細而柔軟的毛時,很快又陷入另一種恐慌裏。

國慶很快有了新的朋友,他依然桀驁不馴,以過來人的姿態俯視人們,他向懵懂無知的同學炫耀自己的性愛體驗,他說得繪聲繪色,他的身邊很快聚積了一批人,他們喝酒打架,夜晚在大街上象幽靈一樣行走,他們互遞煙卷,對每一個走過的女孩吹口哨。國慶顯然成了他們的頭,當追隨者讚美女孩的臉龐時,他以訓斥的口吻大聲地打斷他們:

“乳房大的女人幹起來有勁,毛多的女人風騷。”

他的話讓追隨者體驗到下流語言的酣暢淋漓,他們像羞答答的小學生般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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