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聽風吟

我們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還會再相逢...
正文

愛上女醫師(八)

(2007-07-13 10:17:49) 下一個

現實中,蘇菡煙也喜歡在屋子裏走來走去,但不會光著身子,而是穿著件寬大的睡衣。裏麵什麽也不穿,她說這樣涼決。我把寫好的那些手稿給她看時,她就靠在床邊,把手稿堆在一邊,一張一張地找。我的手稿都編過號,找起來並不難。我對她說,在我們的小說裏,蘇菡煙不象醫生,到象一個蕩婦。她攏了攏頭發,笑著說,蕩婦就蕩婦。然後就埋下頭繼續讀手稿。當她看到我寫到光著身子在屋裏行走這一段時,蘇菡煙就“啪”地一聲用手稿敲在我腦袋上說:“我什麽時候光著身子了。”

“這種寫法接近於中古時期的景象,那種個時期總是讓我著迷。”我說。

我喜歡中古時期那種簡單明快的色調,而不喜歡現代社會這種模糊不清的灰色。蘇菡煙原本要我把那段劃掉,但又想到我的手稿沒幾個人能看著時,就歎了口氣說:“光著就光著吧。”然後還補充一句:“光著身子也不錯。”這個女子容易妥協。

現在很不幸的是,有一些君子不小心看到了我的手稿,他們耐心在看過某些章節後,氣憤地把手稿扔到地上,還用皮鞋使勁地踩了踩,說垃圾。君子們說垃圾時咬牙切齒,然後腦門開始冒汗,隻好掏出繡有牡丹圖案的真絲手帕在臉上扇著。君子們有很多手帕,它們藏在口袋裏,關鍵時總能派上用場。君子們還喜歡牡丹,說它庸容華貴,能代表大國理想和高貴者氣度。作為花的本身,牡丹不失為一種好花,個頭大,份量足。許多畢業於老年大學的老幹部都喜歡畫上一幅送人,也不管別人樂不樂意要。我曾經走進一個酒店,大堂裏就懸著這麽一幅牡丹,取名為國色天香。我視力不太好,有點色盲。看到那些寫意牡丹時,誤認為一堆牛屎。小時候,我鄉下的親戚們就是把牛屎貼在牆上,以便風幹後作過冬的燃料。一塊牛屎能燒兩瓶開水,作為燃料比蜂窩煤好用,而且環保。

君子們說我的小說寫得散,不好看。其實我原本就不是寫小說的,隻是一個社會邊緣人而已。真正寫小說的人座在種著歪脖子樹的大院子裏,成天咬著鉛筆苦思冥想。他們叫作家,在一個叫作協的單位供職,每天喝茶看報,覺得不好意思的時候就寫一些歌功頌德的文章博得國家的信任,以便騙納稅人的錢,誰都知道納稅人的錢很好騙。

在國外是沒有作協、體協、書協這些帶協子的機構,因為他們覺得無所事事就拿錢很可恥。雖然在中國,我也不知道作協是個什麽玩意兒,直觀的印象就是一個掛著花環的圈套,或是一張象征權威的太師椅,太師椅被屁股磨得發亮,君子們上班忘了整理頭發時,就用它當鏡子用。

他們後來看到我寫到蘇菡煙竟然光著身子在屋裏走來走去,個個麵紅耳赤,可以想象這些人是何等懣憤,他們產生了想揍人的衝動。但君子必定是君子,他們喝了些水、讓自己平靜下來後,開始對自己的衝動而感到羞恥。是的,哪能和一個流氓動手呢?他們想。但為了表示對我文字的不滿,他們更加堅定了寫愛情詩的決心。

“我們要用我們積極向上的愛情詩篇打動蘇菡煙,讓她遠離那個家夥。”君子們想。

我並不認為光著身子可恥,據我所知,在原罪之前,亞當和夏娃就是光著身子生活在伊甸園裏。我之所以這樣寫,本意隻是想使和我蘇菡煙共同生活的那間小屋成為東方的伊甸園,小屋不大,但很溫暖,溫暖的東西和衣服的多少無關。而且我還認為,光著身子不可恥,可恥的是那些穿著體麵衣服的家夥成天想著光著身子的事。

蘇菡煙搬到青簾湖後,君子們那些難懂的愛情詩已快要做完,再潤色一下就可以拿給蘇菡煙看了。可是,他們在某一天忽然發現,蘇菡煙從原來的住處消失了,這讓君子們很恐慌。他們開著車在小城裏到處打聽,終於弄清了我和蘇菡煙的住處。

當我們呆在青簾湖一個月後,有兩個中年男人來到這片出租屋,他們大熱天還穿著西裝,打淺紅色方格子領帶,他們的名義是想在這一片租一間房子,其實是尋找我和蘇菡煙的住處,好投遞自己的愛情詩。這兩人找到我的鄰居,向他打聽出租房的事,當時,我的鄰居剛喝了不少酒,滿麵彤紅地接持了這兩個家夥,他用魚刺剔著牙,打著酒隔,好奇地打量著,還沒等他們說話,我那可愛的鄰居就指著他們胸前整齊的領帶說:

“大夏天的,你們掛著根腸子,熱不熱啊?”

打聽房子的家夥沒想到會聽到這麽一句,尷尬地笑著,不約而同地整了整領帶,搶著說:

“請問這兒有空房出租麽?”

老張把用來剔牙的魚刺扔到地上,接過遞過來的香煙,橫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對他們說:“這兒沒房拉,要租房到對麵打聽去。”

“那可見過一男一女住這兒?”一個君子問。

“哦,住這兒大多是一男一女,基本沒有兩個大男人住一起的。”老張禮貌地回答。

“見過一個叫蘇菡煙的女醫生不?”

“有,就住我樓上。”老張說:“幹嘛,你們找她麽,她現在不在。”

一名君子從拿在手裏的皮包裏摸出個牛皮檔案袋,對老張說:“勞駕你把這個捎給她。”

他將檔案袋和一包玉溪煙塞進老張的手裏。

傍晚,我和蘇菡煙回到湖南路,老張神秘地衝我招了招手,說:“沈慶,好東西。”

我惦了惦那個牛皮檔案袋,沉甸甸的,一看就累積了君子們不少的心血。回到小屋後,我把它遞給蘇菡煙:“喏,親愛的,都是給你的。”

蘇菡煙掏出檔案袋裏的東西,它是一個灑著香水和許多玫瑰花瓣的手抄本,封麵用顏體字莊重地寫著“獻給蘇醫生的愛情詩集”幾個大字。這是一本由十來位男人心血凝聚而成的詩集,作者的名字在蘇菡煙開過的病曆單上都能找到。她看了幾首,忍不住哈哈大笑。捂著嘴說逗死了逗死了。

我接過這本逗死了的詩集,隨便翻了翻,找到一首讀了起來,這首詩的名字叫《你是我的小黃鸝》,上麵寫道:

我悄悄地注視你
在我身邊翩然而舞
白色的病房是你的森林
我躺在那裏
象一棵孤獨的樹

你看著我時
我的身體如樹葉被風吹動般顫動
那是我愛的顫抖
可是你卻誤以為我是害怕打針

我多想你一直默默地注視著我啊
多想你的手術刀
毫不留情地切開我的腦門
雖然它有些謝頂
但隻要你打開他
將會看到每一個細胞
都是深愛你的小生命

你是我的小黃鸝
我是你孤獨的病人

下麵有落款、電話等,作者有一個陰柔得可怕的筆名,叫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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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江入大荒流 回複 悄悄話 寫得很不錯!留個爪印。
adada 回複 悄悄話 嗬嗬,太有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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