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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無處可逃

(2007-09-09 23:14:06) 下一個

華燈初上,夜色漸濃,海風貼麵,阿拉伯的露天水煙館開了三個拱圓形的門,門上裝綴著色彩鮮亮的塑料花飾,長長的藤順著門框垂下來,墨綠的葉子在海風吹拂下輕輕擺動,昏黃的燈光把花飾照成半透明。三三兩兩的男人和女人選了靠近海水的台位坐下來,點了各種口味的水煙,大口大口地吞吐起來。煙霧繚繞,芬芳四溢,迷醉而曖昧。

我庸懶地斜靠在高背椅上,吸著西瓜汁,若曦穿了一身黑色絲綢連衣裙,抽著草莓味的水煙,怡然自得地吐著煙霧和芳香,半睜著雙眼,神情迷離,像一隻雍容華貴的貓。夢琪雙手握著煙杆,使勁將煙從長長的煙管末端吸出來,因為生疏和過於用力,臉色有些微紅,襯著紅底白點公主裙和栗色卷發,像一個惹人憐愛的洋娃娃。每個人都是一臉的落寞,想著各自的心思,寂寞男女,都在這樣的夜裏繾綣徘徊,連空氣都變得逼仄和急促起來。

寂寞都市裏,誰種下了冷漠的蠱?芸芸眾生中,誰又喝下了冰冷的毒?繁忙的工作,寂寥的生活,陌生的國度,多元的文化,讓漂泊的心和愁苦的情緒無處可逃。於是,在困惑和迷茫中,變成一隻看不到路徑四處亂撞的蝙蝠,憑借靈敏的嗅覺和回身定位係統在黑暗中探索方向寂寞地滑翔。

人在海外生活,像飲一杯辛辣的烈酒,舉杯仰頭的瞬間,寂寞孤獨都順著咽喉緩緩滑落,在胃液裏蔓延,形成一股灼熱的氣流,刺激人體的五髒六腑,苦悶更加清晰,疼痛愈發劇烈。落寞中,大腦翻騰出一些美好而又遙遠的景象,母親溫和的眼神,孩童純真的笑容,戀人溫暖的擁抱,聊以慰藉隱痛的傷口。

人安靜下來的時候,思想便開始神遊,在一種如同停滯的時空裏,沉思的狀態會使表情也變得呆滯,落寞的氣息從思維的轉動和呼吸中醞釀並擴散開來,女人變成一支孤獨的芭蕾,優雅地旋轉,寂寞地疼痛。男人在寧靜的寂寞中變得落拓不羈,眼神裏有裸露的傷痛。

寂寞隻是一堆沉積在牆角的灰塵,白天的浮躁和喧囂把它驅趕得無處遁形,毒辣的太陽像一名執著的巡警,睜大了犀利的雙眼,四處掃視,寂寞便在空中融化,升騰,與空氣混為一體。夜晚是培養和滋生寂寞的溫床,空氣在寧靜中清澈起來,寂寞順著下沉的氣流開始沉澱,聚在黑暗的角落裏,慢慢生長,發芽,像附在牙床上的細菌一樣,在有裂痕的傷口上,恣意遊走,把傷口碾出大片的糜爛,牙齦開始腫脹,牙齒陷在裏麵受到陣陣疼痛的襲擊。

夜更深了,海風變得涼爽起來,水煙的清香在空氣中彌漫,又被晚風輕輕帶走,順著水流的方向,擴散開去。睡意襲來,寂寞慢慢收起傷口,滿眼落寞的男人和女人們陸續離去。

夜靜了,風涼了,困倦的翅膀輕輕打開,在夢裏緩慢地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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