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同心

顧名思義,是同人衍生文專集;且有若幹過火內容,不適者請止步:)
正文

死有葬身之地·一

(2005-01-20 07:56:00) 下一個


 


  十四年以後,齋藤坐在第五隊長武田觀柳齋的墓旁,默默點燃一支雪茄。

  熾風呼嘯而來,池田屋之夜的回憶也隨之而來。漫山遍野的墳包之間回旋著陣陣嗚咽,這是孤魂野鬼正在哭訴生前的苦難嗎。得不到墓碑的死者,他們的不幸並沒有隨著死神的來臨而結束。有時齋藤會疑心自己是否找錯了地方。畢竟他身邊的墳頭光禿禿的,缺乏能夠證明武田身份的憑據——

  除了個人的、不可靠的記憶,他別無所有。

  依稀仿佛,在很久以前的某個夏日黃昏,這塊土地埋葬了武田觀柳齋的屍體。幹燥的泥土,跟著鏟子一下一下地落在死者臉上,泛出一種古怪的灰白色。那天氣候燥熱無比,正如此刻一般。不過,當年的維新顯貴感到幹燥的氣候格外適合放火,如今他們可不會讚同這種想法。今年是明治十一年,齋藤試著回想觀柳齋的麵容——毫無疑問,這廝從來不曾英俊過,死後翻著的白眼尤其增加了醜陋的程度。

  “這就是所謂的死不瞑目吧!”

  溫和明朗的聲音,緩解了壓抑僵持的葬禮氣氛。這是第一隊長衝田在說話。隊士們不約而同舒了一口悶氣。近藤局長朝衝田讚許地頷首,眼神近乎慈愛。他卻好像無法禁受一般,突然嗆咳起來,佝僂著腰,非常辛苦的模樣。獲取局長許可後,他由兩名隊士攙扶著提前回西本願寺休息,留下許多戰友愣在原地發誓找凶手算賬。其中嗓門最嘹亮的第十隊長原田左之助,恰好站在齋藤附近,嚷嚷得齋藤煩躁不已。

  終於,齋藤用一貫的陰鬱口吻說:“白癡!快閉嘴!”

  武田觀柳齋作風毒辣,因而沒有摯友;素行不端,因而得不到同伴的尊重。沉迷男色也就罷了,還喜歡不擇手段地斂財。眾人多多少少都有點討厭他。當然咯,同武田鬧意氣以至兵戎相見,也隻有左之助這樣魯莽的家夥做得出來。聽第十隊長宣誓報仇,活像聽一個糟糕透頂的笑話。近藤局長清楚,齋藤和死者略有交情,難怪會不高興。

  兩月前的池田屋事件,觀柳齋救過齋藤一命。這恩情按理來說不足掛齒,隻是戰爭中的家常便飯而已。左之助起碼救過局長十次,而反過來也差不多。但齋藤太年輕了。他比衝田總司還小兩歲。

  元治元年六月五日。深夜,維新誌士在京都三條旅宿的池田屋密謀,被新撰組偷襲。在這之前武田捕獲了經營量具店的古高俊太郎,得知敵方暗殺鬆平容保、火燒京都、劫持天皇前往長州的計劃。

  整個戰鬥過程持續約一小時。投身新撰組僅半年的齋藤用出神入化的牙突劍法,一夜成名。盡管傷亡頗重,當夜最後的勝利仍歸新撰組。這就是名垂青史的池田屋之戰。唯一的遺憾是,永遠笑臉迎人的衝田,肺病急劇發作,吐血昏倒在隊友麵前。

  齋藤決定把衝田背回去。

  負責指揮全局的土方副局長身中數刀,傷勢沉重,隊員們憂心忡忡地照預定計劃分成幾路撤退。

  齋藤這一路包括第三隊的四名隊士,第五隊的三名隊士,以及第一隊的副隊長島原。武田觀柳齋給他們十人斷後。

  四處彌漫著血腥的味道。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慘淡的星光鋪在路上。衝田也許醒了過來,在齋藤背上艱難地呼吸著。熱乎乎的氣息,盡數噴在他頸中。他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輕快迅捷,隊伍前進得有條不紊。那個女人出人意料地現身於視野之中,星夜下展現出一種分外鮮明的詩意。齋藤下意識地身形一滯。武田毫不猶豫地揮刀出去,女人的頭顱當即被劈掉一大半。白花花的腦漿濺在她藏身的灌木叢上。

  她的血就像一陣濕漉漉的霧氣。衝田猛地嗆住,一口氣喘不上來,再度暈死過去。齋藤停下腳步。這個女人當然不可能是維新派的殺手。她的和服精致風雅,也許她是附近的妓女。

  島原喃喃地說:“我們經常這樣處理目擊者。否則可能會惹到麻煩。”

  齋藤看看他。島原的表情奇特。他正在朝年輕的隊長解釋組內的規矩,可是顯而易見的,他本身也不太能容忍這種形式的殺戮。齋藤從其餘幾個隊士的神色上明白,武田觀柳齋為什麽人緣不好。

  我們是保衛京都人民的新撰組,和土匪的做法應該有所不同——原田左之助的聲音在他耳邊洪亮地回響起來。

  他不肯指責搭救了自己的前輩。為提醒齋藤小心背後的偷襲,武田用左臂替他擋住一刀,現在這條臂膀還在滲血。於是他繼續埋首前行。

  “違反了你的惡即斬原則,我很抱歉。”

  武田令人生厭地哈哈大笑。

  三日後齋藤奉命與其一同前往薩摩藩組織情報搜集工作。他生性沉鬱,無心培養友情,也無意惹是生非,兩人基本上井水不犯河水。不過,齋藤一君千真萬確得到過武田前輩的關照,這一事實不容忽視。

  他不斷提醒自己,要以高尚的方式回報——無論武田在世,還是已下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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