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有葬身之地·六
(2005-01-21 00:26:06)
下一個
六
短暫的慌亂之後,人人皆想應該留下來與大家一起商議,理清頭緒。不過永倉發言一結束,就無情地將客人趕走。這是明智之舉。眾人很快體會到永倉的苦衷:一個原田已經足夠將人吵昏,伊東先生的高談闊論更是要命。大家站在二隊庭院中大眼瞪小眼,最後醒悟過來一哄而散。
什麽正經話都沒說成!
齊藤送衝田回房,叮囑他安心休息。衝田仿佛欲言又止。齊藤曉得他做事素來果斷,並不像外表看來那麽柔弱,想必是心裏確實有什麽顧慮,於是投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衝田呐呐:“老兄,你昨夜才回的京都。難道有人告訴過你拔刀齊的事?”
齊藤心中暗生感慨。原來如此。衝田猜忌自己,因而神色尷尬。
“嗯,有人。”一貫的安詳,一貫的惜字如金。答複語氣相當肯定,完美地隱藏住被冒犯的不悅意味。
“誰告訴你的?”衝田的追問中隱隱醞釀著絕望。
“副局長。”齊藤低下頭,非常溫柔地正視朋友的雙眸,非常非常溫柔地說,“我回京都第一件事是向副局長述職。那時他順便告訴我那個消息。”
衝田眼中緩緩洇出淚水。
齊藤一怔,驚奇地問:“你怎麽啦?”
衝田避開他的視線:“沒什麽。我……怕死,還有別的。”
撒謊!
齊藤盯住眼前的人,一種難以名狀的怒氣升騰起來。這小子正在胡扯,妄想掩飾真實心態。他不太相信自己的回答。也許他稍後就會去找土方印證?土方歲三會證明自己說了真話——齊藤對此具備足夠的信心。他竭力忍耐住埋怨的衝動:你小子憑什麽低估我的智慧?
“你真正害怕的,是土方師兄給你否認的答案吧?”齊藤並不擅長言辭,但自信頭腦精明。他簡直無法理解,衝田身為自己的密友,卻會認為偉大的齊藤先生會製造一個隨時可以找人印證的拙劣謊言。
翌日清晨他就理解了密友的想法,可惜為時已晚。晨風吹拂中永倉與他一番長談,形成五雷轟頂的震驚。他以招牌式的不動聲色應付著第二隊長,同恍然大悟緊緊纏繞在一起的,是記憶裏麵衝田的眼淚。
永倉新八開口第一句話:
“凶手就是你。”
語氣輕鬆,仿佛閑話家常。沒有人可以小覷第二隊長,唔,除非他是傻瓜。
齊藤神態平靜:“何出此言?”
永倉忖道:沒有人可以小覷齊藤一。十九歲當上新撰組第三隊長,這就是實力的證明。
“緋村劍心七月棄刀的消息,事實上,不是人所共知。這個消息一直在核實的過程中,我和衝田兄弟商議過,此事關係重大,可能引起當今政局的微妙變化,慎重處理比較恰當。線人以及若幹閑雜人等一早被秘密處死——真是遺憾的做法,我們是很珍惜線人的。不過消息未經核實還是應該封鎖。我倆親自打探長州藩內部變動的情報。直到昨日淩晨才得到切實答案。本來想朝副局長匯報,可是武田隊長之死造成混亂,沒有得到進言機會。好了,你能解釋你為何在此事上撒謊麽?”
齊藤表示投降:“自我感覺太好,就會敗事。我居然會以為衝田昨日清早在門口純粹是為等我。”
永倉笑了:“他確實是為等你。隻是——並不是剛起床,而是外出歸來。我去休息,他留在門口。”
一陣死寂。
“請幫我保住這個小秘密。”凶手的請求依然維持著矜貴,“我們談個條件吧,你產生異心已經很久,我願意助你一臂之力。相信這也是你致力查凶的動機。你一開始就決定威脅凶手幫忙另立山頭,不是嗎?”
“啊哈!你的話還真不少,有違你平素的作風。你說的對,我對近藤勇的專橫跋扈,對副局長的殘酷陰險厭煩透頂。你怎樣助我一臂之力?”
“假如你能保證你今後的行動並不衝突……”
永倉真誠地說:“我們的理想是並無二致。我隻是,不能忍受新撰組的許多方式。”
“我隻能提供你一個忠告,怎樣,成交麽?或許你希望我跟你走,但這是不可能的,我仰慕土方。”
“成交。你給我忠告,我保住你的秘密。”
“現在,火候未到。” 齊藤往門外走去,“你不會等太久。現在,切勿輕舉妄動。”
永倉盯著他的背影,刻薄地問:“武田的死因,是輕薄過衝田隊長?”
齊藤腳步一頓:“原田左之助,他當然是叛逆者中的骨幹。也許副局長希望聽到這個消息。”
“我為我的魯莽道歉。”
“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