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無衣在偏院偶遇同裳,盡管她知道,與之生活在同一個王宮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相遇是必然,可她還是感到有點意外,特別是那隻玉佩,經同裳親自認證,是同澤的貼身物無疑,這讓無衣剛剛平靜一點的內心,又開始波濤洶湧起來。
人心之幽,比之天上宮闕,貌似可見,卻無法一探。霧裏看花,看不透的豈止是花。
同澤一早出去了,無衣去了他的書房,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發現點蛛絲馬跡。她輕輕推了一下,門是虛掩的,她便輕手輕腳進了書房。
屋裏的擺設很簡潔,兩個合抱粗的楹柱上書有一副飽含詩意的書聯,‘墨池煙靄花間露,茗鼎香浮竹外雲’。一張簡易臥榻,一排書架,一張楠木鏤花書桌,其上除了擺放著文房四寶,還有幾樣精致的雅器,香爐、水丞、臂擱等,書房角落裏還有一把古琴。
無衣瀏覽了一下書架,又隨手撿了幾本書翻看,見大多是些詩詞歌賦,人文曆史,山川遊記之類的書,還有幾本醫藥類書籍,她不由得暗忖:器物載道,字句明心……鄴架琳琅,不乏奇書、珍品,可是,怎麽竟然會沒有武學秘笈、謀略心術之類的書?他到底是個胸無大誌,隻知吟詩做賦、附庸風雅的文弱書生,還是個文韜武略、深藏不露的高手?
牆上一副仕女畫吸引了無衣的目光,畫中人端莊秀美,她衣著華貴,烏雲堆鬢,眉如遠山黛,目似秋水盈,桃腮淡點胭脂,櫻唇一抹嫣紅……無衣想來也知,這便是同澤的生母俞貴妃。
無衣仔細端詳了那畫一會兒,內心陡生疑惑,她感覺同澤與俞貴妃並不相像,反倒是另外一人,容貌、神態與之有幾分神似。
無衣暗自笑了笑,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心道:想什麽呢,怎麽可能?!
旭日東升,陽光照進屋來,映在俞貴妃的畫像上,無衣突然感覺這幅絹畫像似乎色彩不均勻,她好奇,隨手將那畫像掀起一角,竟意外發現,畫像的背後,藏有一個凹進牆麵的閣子,閣子裏還有一幅卷軸畫。
無衣將那幅畫徐徐展開,不由得驚掉下巴,她一眼便認出,畫中人分明就是自己!
這幅肖像畫雖用筆潦草,畫工略顯笨拙粗糙,但也算抓到了無衣的神韻,眼角處還有一顆芝麻大小的淚痣,為畫中人平添一份嫵媚感。畫上沒有落款,隻有題跋:月下疏梅,暗香浮動。這幾個字寫得十分靈動,行筆老練,頗具大家風範,看樣子與畫者並非同一人。
無衣湊近那畫聞了聞,顯然,此畫不像是近期所繪,因為她幾乎聞不到墨汁、顏料的餘香。
無衣暗忖:我與他婚前從未謀麵,看樣子此畫並非出自他手,而是另有其人……誰呢?連我眼邊芝麻大小的痣都看得仔細,看來是我身邊之人所畫……那麽,為了什麽?!
無衣百思不得其解,她將那畫原樣卷好、放好,又仔細察看了一下俞貴妃的畫像,見一切了無痕跡,這才放下心來。
無衣心想:狡兔三窟,他這種心思縝密之人,怕不是,還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吧?於是,她便東摸摸、西戳戳,試圖發現暗藏的密室。
一排書架的邊角上,一隻臥著的、看似尋常的金銀兔鎮紙引起了她的注意,因無衣與同澤同庚,都是屬兔的,她十分喜歡這隻做工精致的金銀兔,試圖將它拿手裏瞧仔細,不料,那鎮紙似乎是被粘在了書架上,根本拿不起來。無衣眼前一亮,她感覺她似乎找到了想象中的那扇秘室之門,可她左扭扭、右轉轉,那鎮紙依然紋絲不動。
無衣有點泄氣,她盯著那隻金銀兔仔細端詳,果然,她發現,那兔的雙眼似乎不對勁,不是那種雕刻出來、與身體天成的,而是可以隨意轉動的,更有甚者,那雙眼睛似乎還有花紋。
無衣將那兔的一隻眼睛轉動,慢慢地,她竟然轉出一幅金銀雙色的八卦圖,她心頭一喜,暗道:果不其然!
無衣小心轉動,將那金銀兔的另一隻眼也轉出一幅八卦圖,正在她驚喜之際,突然,一聲巨響嚇了她一大跳,隻見那書架竟慢慢轉動,其後果然隱藏著一間幽深不可測的密室。
無衣興奮異常,她正要進入密室一探究竟,卻聽見紫鳶在門外喊:“奴婢給太子殿下請安。”
無衣慌忙將那金銀兔的眼睛胡亂轉動,密室門隨即又合上了。
同澤進得書房,見無衣正在讀書,便問:“秦小姐,今日怎地如此悠閑,有空讀閑書?”
無衣道:“昨日習劍不小心扭了腳踝,今日無所事事,想找本書讀讀。”
同澤微微一笑,一語雙關,問:“哦,可找到你想要的?”
“妾身也不知要找什麽樣的,隨手翻翻而已”,無衣將手裏的書放回,施禮道:“妾身未經王爺首肯,私自闖入書房,失禮在先,王爺海涵。”
同澤收起笑容,道:“咱們不是已經約法三章,各顧各,互不打擾麽?本王不會管你的閑事,也不喜閑雜人等打擾本王清修,秦小姐,你也不例外。”
無衣臉紅耳熱,又施一禮,道:“王爺息怒,恕妾身無禮,無意間冒犯了王爺。”
同澤依舊不苟言笑,淡然道:“秦小姐初來乍到,不懂規矩,本王不怪你。你若要讀書,須等到本王在時。不瞞你說,本王有潔癖,這間書房,連太監都不準進……秦小姐,記得謹守約定,這樣,對你我都好。”
“秦小姐”,無衣諾諾欲退,同澤叫住她,微笑道:“梨膏的味道不錯,效果也很好,謝了。”
我不喜歡男人因為愛就對女人百依百順沒脾氣那種,啥都和盤托出。人越是有界限,有隱私,才有更有魅力,嘿嘿。
真兄周末愉快。最近常去你家檢查作業,期待新作。
無衣是嫩了點兒,不過這麽一來她也沒法子再正大光明過來這書房了呀。
同澤肯定會發現無衣開過密室,但他不會挑明,隻會暗示。
密室開門關門,外邊人聽得見嗎?無衣還是比較嫩啊,幸虧這是同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