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王登基後,旋即與北鄢再次簽訂盟約,北鄢大將軍闞為先圓滿完成使命,隨即率領大軍返國。
同裳見時機成熟,便以‘如玉’、‘溫潤’二珠合璧可助慧太後除卻心魔為由,跟慕容王太後討要那顆蛟珠。如今心腹大患已除,天下大勢已定,兩國重修舊好,兒子也坐穩江山,慕容王太後欣慰,想那蛟珠不過是個身外物,又是為胞姐治病用的,她便慷慨解囊,痛痛快快將那顆蛟珠‘如玉’送與了同裳。
無衣拿到了製作解藥必需的兩顆蛟珠,知道同裳有救了,她心裏輕鬆了許多。父母兄弟的大仇已報,父親的功德也得到昭揚,這世上,除了同裳,她再無牽掛。
無衣去見同澤,施過禮,她開門見山:“妾身懇請殿下,賜予妾身一份和離書。”
唔?她認真的?赫,意料之外,倒也情理之中,不過早點兒晚點兒,早晚的事而矣。
同裳與無衣之間不清不楚的關係,同澤不是有所耳聞,而是親眼所見,不是偶爾一次,而是反複多次,他們既眉目傳情,言語曖昧,也旁若無人,公然示愛,他們道貌岸然,卻暗通款曲。那條鴛鴦戲水的手帕,那件可護身庇體的祖傳軟甲……這樁樁件件,哪個不明晃晃亮瞎人眼,不直戳戳掏人心窩子?!
雖說他不愛無衣,對情愛之事也是心如止水,微瀾不泛,可男人的臉麵他不能不要啊……隱忍,還要怎樣隱忍才能不被人羞辱?!明目張膽奪人妻,形同當眾剝衣。殺人誅心,亦不過如此!
可他沒想到的是,自己還沒怎樣呢,她倒搶先提出了和離,這讓同澤內心生出一種極大的挫敗感:她這是瞧我不起麽?的確,王兄無論什麽、無論怎樣都壓我一頭,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世道如此,人心不古,怪不得她。
同澤先是一愣,見她態度堅決,內心甚是不悅,他卻故作鎮靜,燦然一笑,不緊不慢道:“王妃,你倒是先給本王個理由,或者,‘七出’之條,你說,你是犯了哪條?師出有其名,事出有所本,畢竟,你也是本王明媒正娶的正妻,光天化日,眾目灼灼,北鄢百姓皆可為證。若是本王無緣無故出妻,日後如何麵對世人的質疑?就算本王不在乎市井小人的流言蜚語,被人戳脊梁骨也無所謂,可是,北鄢的體麵何在?王家的顏麵,也不用顧及麽?當初,”
“當初若不是陰差陽錯,妾身也不會嫁作洛王妃”,無衣搶了他的話,望著他,她眼神裏充滿了哀怨:“殿下不也是,李代桃僵,勉為其難的麽?既如此,不如我們各行其便,各自安好,互不打擾。”
“赫,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管閑事、落閑非’”,同澤心裏五味雜陳,他幽怨道:“當初本王也是出於好心,為平事端,代人受過,怎麽如今反倒成了本王的不是了?王妃,過河拆橋、吃飯砸鍋之舉,可不像是你這種知書達理、明辨是非之人所為,對吧?”
“殿下既然代人受過,亦即你我這樁姻緣,定非出自殿下意願”,無衣伏地懇求:“殿下,妾身無依無靠,一無所長,自知非殿下良緣佳配。妾身鬥膽,敢問殿下,既然不愛,或者另有所愛,殿下為何還要畫地為牢,自我束縛?不如放逐妾身,殿下也好另覓佳偶,此利人利己之事,何樂而不為?妾身自會歸隱山林,遠離紛爭,此生不再涉足凡塵俗世,惟願平平淡淡,度此餘生。”
“噢?王妃這麽說,本王倒是惻隱心起,有點舍不得了”,同澤笑了笑,意有所指:“本王雖愚頓,可也聽得出王妃的弦外之音,你若滿腹委屈,為何不跟王兄說去?他才是始作俑者,不是麽?王妃坐困愁城,本王心懷戚戚,感同身受,我倆該同病相憐才是。”
聽他提及同裳,無衣心頭酸楚,她幽然道:“殿下,婚姻乃你我之事,無關乎他人。”
同澤憋不住,突然笑起來,他笑得越來越起勁,越來越大聲,譏嘲聲中夾雜著他的心酸:“嗬嗬,哈哈,王妃是說,婚姻是我倆之間的事?你認真的嗎?哈哈哈,問過王兄麽?他怎麽個看法?”
無衣知他旁敲側擊,意有所指,坦然道:“秦無衣我正身端行,謹守婦德,為人處事問心無愧,殿下,有話請直講,不必婉言,以防妾身曲解殿下的本意。”
“嗬嗬,王妃想多了,本王的意思是”,同澤欲言又止,他頓了頓,又道:“本王其實也沒啥意思,隻有一句忠言相告:因果循環往複,世事皆有定數,人力低微,不可逆天……王妃聰慧絕頂,善解人意,自然明白本王的意思。”
“恕妾身愚鈍,敢問殿下,到底何意?”
“還不夠清楚嗎?”同澤嘴角一擰,從嘴裏硬擠出倆字:“不離!”
無衣不灰心,道:“殿下,你我二人自大婚之日起,便形同陌路,彼此情不相投,意不相合,愛不相得,正合‘七出之條’,又是妾身自願和離,無礙殿下聲譽。”
情投、意合?相愛、相得?
幽幽然,眼前浮現起那倆曖昧糾纏的樣子,同澤耿耿於懷,心意難平,問:“王妃,莫不是,還想著與王兄重續前緣?他現在貴為國君,隻手遮天,可隨心所欲,為所欲為,為所不能為……噢對了,你們才是命定之人,本王倒是鳩占鵲巢了呢。”
“殿下言重了,妾身潔身自好,安於天命,並無非分之念,餘生隻求心安自適,頤享天年”,無衣說得風淡雲清,可在同澤看來,她這簡直是無恥至極,不過是想用花言巧語來欺騙自己放她離開,以便日後她好與那人名正言順地雙宿雙飛。
同澤越尋思越難受,想象著往後的日子,不但要看著她與那人卿卿我我,親密恩愛,自己甚至還要對她這未來的王後恭敬禮拜,他的內心好似被人點了一把邪火,那火越燒越旺,以致瞬間令他烈焰焚身,而心頭那個蟄伏已久、受了傷的魔鬼,不再受控製,一下子衝出了他的喉嚨。
“天道昭昭,心不可欺。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即便我不知,天知、地知、良心知,你可知?!”同澤氣急敗壞,雷霆般咆哮,他麵目猙獰,青筋暴跳,一雙泛著血絲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無衣,直盯得無衣赧然,麵紅耳赤。
無衣頭一次見到溫文爾雅、儀態萬千的同澤如此暴怒,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她心慌意亂,一時辭窮。
同澤見她神色慌亂,默不吱聲,因而對自己的判斷深信不疑,他又道:“心虛了?哼,未做虧心事,何怕鬼叫門!”
不可理喻!無衣被他氣得羞憤難當,暗自嗟歎,她沉了口氣,深深施了一禮,淡然道:“殿下萬安,妾身這是特來跟殿下道別的,往後餘生,殿下保重。”
無衣悄然退下。望著她正在消失的背影,同澤惱羞成怒,前塵往事一齊湧上心頭,這讓他頓時失去了理智,他控製不住心魔的衝動,飛奔過去,揮手在無衣的脖頸處用側掌猛力砍了一下,無衣沒防備,竟癱軟在地,不省人事。
同澤仰天悵悵地出了口粗氣,他閉上雙眼,心酸又心痛:王妃你如此決絕,那就別怪本王無禮了,雖然我給不了你想要的,可你也休想從別人那裏得到!
兩人會在這種抬杠中感情上升,不知道程程的情節設計,但我很期待他們情投意合的那一天。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