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姑娘宛如一塊打水漂的石子兒,在水麵上濺起一點水花、激起幾團漣漪後便沉底兒沒了蹤影,可是,那顫巍巍蕩漾著的餘波卻在夏禾的心湖深處久久不能散去。
都一個多月了,給她發e-mail她也不回,MSN上也已經很久都不見她的蹤影了,這讓夏禾不由得坐立不安、度日如年,前兩天跟夏青聊過一次,礙於麵子他沒好意思再往深裏打聽,更何況,小妹也已經有段時間沒跟蒹葭聯係了。
夏禾從妹妹那裏要來了蒹葭的手機號碼,很想跟蒹葭聊聊,卻一直在猶豫要不要給她這個電話,因他太了解自己了,他心裏有種預感,一旦撥出去這個電話,他大概就無路可退了,因他本身就是個憐香惜玉的情種,而且,那個出類拔萃的姑娘也的確讓他心旌搖動,更何況她也喜歡自己,而且是暗戀已久,這讓他怎麽忍心、怎麽能夠拒絕她的愛。
他思來想去,倍感煎熬,寂寞的時光真是熬煉人,而源於內心的孤獨更是讓人壓抑,傷痛累累的前塵往事,怎能像一抹過眼的煙雲,就這麽輕飄飄地散去?情可以斷、愛可以了,那麽,癡心也一定要跟著一起死去嗎?
蔚然是個結了痂的疤,不去刻意揭它便不會意識到它的存在,而絮兒則是不能碰的傷,那傷連筋帶骨,一觸便會痛徹全身,那麽蒹葭呢?那丫頭就象是癢,不發作時不會感到難受,而一旦發作起來就非得讓人徹底撓痛快了才能感到舒服。
猶豫了很久,夏禾終於下決心拿起電話撥通了那個號碼,鈴聲才響過兩下,那邊就傳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喂,您好,請問是哪位?”
夏禾愣了一下,感覺心裏有點慌亂又有點興奮:“噢,蒹葭啊,是我,夏禾。”
那邊停頓了兩秒鍾後才又傳過來聲音,不過較先前那會兒有點低沉了,聽不出久違了的興奮:“噢,是夏哥,有事兒?我這會兒正忙著,能不能”,聽她又是冷冷的口氣,夏禾心裏一著急,趕緊說:“嗯,有事兒,是急事兒,你先忙去,我開著MSN,等你。”
“噢,行,那我先掛了啊。”
“那好,多晚我都等你”,夏禾聽得出蒹葭的口氣裏帶著點勉強,感覺這個姑娘怎麽這麽讓人捉摸不透呢?心裏更加沒底兒了,便趕緊跟她約好了再談,不說說清楚他感覺心裏堵得像有一麵牆,密不透風。
就這麽忐忑不安地過了兩個多鍾頭,一陣鈴聲響起,打斷了他那狂飛亂舞的思緒,他趕緊拉過鼠標來,對準了位置,迅速點擊了一下。
“夏哥好,這會兒是不是太晚了?有啥急事兒?”
蒹葭上來就直奔主題,這讓夏禾感到有點局促,他道:“噢,可不可以打開視頻,讓我看看你?”
她淡淡地說:“這個……有事兒直接說事兒就行了。”
蒹葭愈是推辭,夏禾愈是覺得不對勁兒:“蒹葭,就讓我看你一眼,行嗎?否則,我不放心。”
等待的時刻好象很漫長,屏幕上終於跳出了一個視頻屏,裏麵浮現出一個熟悉的麵龐,依然美麗,隻是看上去有點憔悴。
一陣親切感油然湧上心頭,夏禾心裏一暖,隻輕輕地“噢”了一聲,心裏有萬千話兒竟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哥,你啥事兒?”她問,臉上依然帶著那份可愛的俏皮,隻是這笑容在夏禾看來怎麽有點勉強哪?
夏禾感覺心頭猛地一收,支吾道:“最近一直沒有你的消息,我怕你出事兒,所以,噢,知道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蒹葭道:“我挺好的,就是太忙了,忙得我四腳朝天,連吃飯都是饑一頓、飽一頓,前陣子剛剛接了個200多萬的大訂單,是我牽頭攬來的活,我們老總指名要我負責創意組的工作,我以前隻幹過幾個小項目,這不,急得我有點兒抓瞎,手下幾個人多數比我資格老,有個人橫豎看不起我,總陰陽怪氣兒刁難我,大概他是覺著我不該比他拿得多吧,其實,我也挺為難的,唉,現在人隻認錢了,一切向錢看,沒錢寸步難行,事難做、臉難看,沒辦法啊,社會風氣就這樣。”
夏禾放下心來:噢,是這樣子啊,沒想到這丫頭還挺能幹呢。
蒹葭感歎半天,忽然想起什麽來,就問:“噢對了,你找我有啥急事兒?”
夏禾忽然想起了夏青的話:好女人是要搶的。他猶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試探:“蒹葭,你願意,做我的朋友嗎?”
“我們一直都是朋友啊,怎麽想起來問這個?”
蒹葭語氣淡然,似乎是波瀾不驚,這讓夏禾心懷忐忑,他忙問:“我是說,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噢,這個呀……”
夏禾見她不置可否,一著急,脫口就說:“我可以把你帶美國來。”
蒹葭“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哥,現在形勢不比從前了,人家誰在國內過得好好的還想去國外受那份洋罪啊。”
聽她這麽說,夏禾更是覺得心亂,他這才發現,自己大概已經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這個開朗、自信又自立的姑娘。
氣氛有點尷尬,兩人沉默了一會,夏禾忍不住想打破這份沉寂,追問道:“蒹葭,你答應了嗎?無聲就是默許,對嗎?”
蒹葭含含糊糊道:“思考也不需要出聲的。”
他急切地表白:“那就答應我,好嗎?我是認真的。”
蒹葭遲疑了片刻,道:“噢,時候不早了,沒什麽事兒的話咱以後再談,我呆會兒還有個會。”
“好吧”,夏禾掛了電話,感覺很失落,心裏也忐忑不安,他既擔心她答應了而自己又反悔了,因他堅信,得手太容易的東西一定是不值得珍惜的,他又怕她不答應而自己會更後悔,後悔沒有把握住這可遇不可求的機會。
好女人是要搶的!
夏禾在心裏反複捉摸這句話,牆上的時鍾已經過了兩點,可他卻一點睡意都沒有,那份癢發作了,而他卻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撓,這更讓他感覺如坐針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