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兒甜甜地睡過一覺後,睜開雙眼,見窗外的紅日正西沉,而夏禾還坐在床邊陪伴著她,她的右手被他握在手心裏,他在看著她,臉上帶著醉人的笑意,他的目光是那樣地專注,他的眼神裏透著男人的柔情,這讓她心頭一熱,頓時感到渾身暖洋洋的。
“你醒來了,睡得好嗎?”夏禾放開她的手,站起來又在她的額頭上摸了一下,道:“噢,燒已經退了,你到底年輕哦,好得這麽快。”
柳絮兒用兩個胳膊肘子支撐著身體想從床上爬起來,卻感到渾身無力,頭依然沉重,喉嚨也滋溜溜地痛。
夏禾見了,連忙製止她:“你還是躺著吧,是不是想喝水啊?我去倒一杯來。”
“嗯,謝謝了”,柳絮兒的胳膊一鬆勁兒,人又躺下了,夏禾幫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後去廚房端來一杯水,他手裏還拿著盤子,裏麵盛著一個拳頭大小的油桃和一把水果刀。
夏禾將手裏的東西放在床頭的小櫃上,他把柳絮兒扶起靠著床頭坐著,又將枕頭往上拉了拉墊在了她的背後,然後把水杯遞給她。
“謝謝”,柳絮兒將水一口氣喝完,感覺喉頭依然象火在燒一般,她嬌嗲嗲地道:“禾,我還想吃點水果。”
“噢,我翻遍了冰箱就隻找到一個油桃,你先湊合著,呆會兒我出去給你買點兒好吃的來。”
他從那個紅豔豔的油桃上切下一片片細細的長條來喂給柳絮兒吃,他一邊切、一邊感慨道:“你看,現在的農業技術真是發達了,連桃子都嫁接得光滑無毛,不但色彩豔麗,而且口感好、味道也很濃甜。我小時候,家裏買來了桃子,我媽要先拿個刷子在院子裏刷半天毛,偏偏她還對桃毛過敏,每次事後她的手都要癢半天。我記得,到了下桃子的季節,農民開著拖拉機進城來,把桃子堆在街拐角上,碼得象座小山一樣,一斤桃子才賣幾分錢呢,那時候我家很窮,我們兄妹三個能吃上個酸澀的桃子都是件開心的事兒,我們幾個蹲在院兒裏的地上,眼巴巴地瞅著我媽刷桃子,刷起的桃毛在空中到處飛,我媽怕嗆著我們,攆我們走開我們都不挪窩,唉,真懷念那個純真的年代,日子雖然窮苦一些,但吃啥都香甜啊。”
夏禾的一番話給柳絮兒勾絡出了一副動人的情景畫,她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慈祥的婦人,象個孵雛的母雞一般,在悉心守望、看護著自己的孩子們。
這讓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媽媽和小時候的事情,柳絮兒的心裏不免酸澀難耐,她說:“我小的時候,我爸在當地做點小生意,後來他去了廣州發展,家裏的日子還行,可我爸媽的感情不好,他們很少見麵,但一見了麵兒就吵架,我那時很害怕我爸回家,他發起瘋來就沒頭沒臉地打我媽,連我也捎上,什麽難聽他罵什麽,他打我的時候,我媽就拚命護著我,有一次,他把我媽的一根肋骨都給打折了,謝天謝地,後來他們終於離了婚,我跟著我媽過,日子盡管窮了點兒,但我們過得挺開心的。”
“唉,看你這麽陽光的一個人,沒想到你的童年這麽苦啊”,夏禾歎了口氣。
“唉——”,柳絮兒也跟著長歎了一聲,說:“5年前我大學剛畢業就自費留學去了加拿大,去了還沒半年,我媽體檢時發現得了肝癌,她看病花光了我們多年的積蓄,我爸那時早已經續了弦,與我們多年不來往了,況且早在我9歲那年他們離婚時,他就一次性付給了我們十幾萬元算是與我們一刀兩斷了。因為發現時已是晚期了,捱了半年後,我媽最終還是去了,我一個人在加拿大頓時失去了經濟來源和精神支柱,為了生存下去,沒辦法,我什麽活都幹過,什麽苦都吃過。後來,我轉學到了美國的杜克大學,但沒有拿到獎學金,學校規定,隻有全部拿到A的學生才有資格申請減免學費的,因此,我隻好拚命讀書,業餘時間我偷著出去打黑工,好賺點生活費。嗐,我最慘的時候,三天隻吃了一個大麵包,因為付了房租我就沒錢買吃的了。”
柳絮兒哽咽著,想起那些艱難的日子來,心裏滿是辛酸,她伸手抹了一把淚兒,夏禾拿來紙巾幫她擦了擦眼淚,然後握緊了她的手,道:“絮兒,別回頭望了,向前看,你的未來是光明的。”
柳絮兒望著他,柔柔地問道:“禾,還記得我來麵試時的情形嗎?”
“怎麽不記得了呢?印象很深刻的,我記得你那天穿得很性感,頭發披散著,象個瓊瑤劇裏的女郎,呃對了,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你的腳趾甲染的是黑色,我當時還想呢,這準是個叛逆的女孩兒,不好惹啊,嘿嘿。”
“瞧你,自己心理齷齪,把別人都想成啥樣兒了,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啊”,柳絮兒嬌嗲嗲地白了他一眼,道:“我來麵試前的頭幾天,在餐館兒裏打工時,不小心將廚房裏豎著的一根木頭樁子給撞了一下,那木頭倒下來正砸在了我右腳的大姆趾頭上,當時我差點兒痛得暈過去,那腳趾甲立馬就充血了,第二天變得黑紫黑紫的,很難看,沒辦法,我就隻好把兩個大姆腳趾甲都給染成黑的了,那天早上,我出門前本來是要穿雙長筒絲襪的,可是,我唯一的一雙襪子也抽絲了,我來不及去買雙新的了,覺得穿雙帶破洞的襪子還不如幹脆光著呢,這不,就讓你取笑了,幸虧你沒有看衣服取人,否則的話,”
“否則什麽?”夏禾望著柳絮兒“吃吃”地笑著,卻並不搭話,隻是反問了一句,柳絮兒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麽,就撇著嘴說:“討厭,笑什麽笑嘛,人家現在想起來還後怕呐,那個大木頭樁子比我還高,也不知道是誰那麽缺德把它矗在那裏,萬一倒下來砸的是我臉,我還不得給毀了容啊。”
夏禾壞壞地笑著,問:“你剛才說我什麽來著?你敢再說一遍?!”
“我說你什麽來著?”柳絮兒被他這麽一問,感到有點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回憶了一下,恍然大悟,便抿嘴笑道:“噢,是我說的,我說你心理齷齪了,就說了,怎麽著?有錯嗎?”
“好!說得好!”夏禾喘著粗氣道:“我可不能讓你白說我一頓,你說我齷齪了不是?我還就齷齪上了,我看你能拿我怎麽著?!”說著,他坐上床去,靠在她的身邊,胳膊彎過去,猛地將她摟在懷裏,用力吻她,讓她透不過氣來。
他粗粗地喘著,在她的耳邊喃喃地說:“絮兒,我愛你……從見到你的第一天起,我便被你深深地吸引住了,我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感受,我愛你,真的很瘋狂。”
“我也是”,她羞怯地在他的懷裏亂拱,盡管她知道,在他寬大、結實的軀體的包圍下,她已無處可藏了。
他摟著她,溫柔地撫摸著她,他的指掌在她的身上遊走,在撩撥著她的情欲,他想讓她也跟著他自己一起燃燒、一起重生……可是,她的理智卻並沒有隨著她的情感一起瘋掉,她用力將他推開,望著他,忽然想起了曉涵與大偉,她幽幽地問:“禾,那,你太太怎麽辦呢?”
她的目光裏透著飄忽、猶疑的神情,而她的問話卻好似鋼針一般,紮得夏禾刺痛難受,他那高昂的興致象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頓時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