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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長篇民國小說《永泰裏》第七章 明爭暗鬥(6)

(2023-11-10 11:00:51) 下一個

第二天早上,陳至魁果然如約前來,他知道連升要去上學,便特意挑了這個時候前來。

蕭豔婷見了陳至魁,心裏邊歡喜摻著憂念,可救護神駕到,再怎麽著也得殷勤招待他。

“啊喲,陳處長啊,區區小事,哪裏還敢勞駕您這個‘百忙官’親自前來哦,吃了沒?就知您一向誠實守信、言出必踐,我便特意備著些南式點心,今兒您若是不來,豈不是糟蹋了我的好意?來,快嚐嚐,這可是泰和祥的糕餅,香酥可口卻不油嘴膩心,我昨兒個下午特意跑去預訂的,它家的點心銷得快著呢,若不預訂,難保能不能買得到。”

陳至魁翹著二郎腿坐在桌邊,蕭太太把茶水、點心端來給他放在桌上,他拿起一個小小的酥餅塞進嘴裏咀嚼,讚道:“不錯,的確好吃”,又拉起她的手來,撫摸著她柔柔軟軟的手背,望著她,笑嘻嘻地說:“瞧瞧,心裏明明還是巴著我來不是?是我不好,這麽多年了,都沒過來與姑娘好好親近親近,你不會怪罪於我吧?不是在下心裏沒裝著姑娘,成心冷落於你,實在是身不由己啊,一來,俗務纏身,為官不自在啊,二來,姑娘已不比從前自由了。”

蕭豔婷把手抽回來,笑吟吟地道:“處長已今非昔比,您乃枝頭喜鵲,我等小民隻有舉目仰視的份兒了,陳處長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啊,我高興還怕來不及呢,哪裏還有怪罪之說?”

“瞧瞧,跟我還來這套啊?生分了不是?過來過來,坐我這兒。”陳至魁放下二郎腿,拍著自己的大腿招呼她。

蕭豔婷心裏有點不喜,卻不好表露出來,便撇著嘴,嗔道:“啊喲,誰稀罕你那柴禾一樣的腿棒子啊,我還嫌硌得慌呢。”

蕭豔婷扭捏作態,陳至魁反被她撩撥得欲起,欠欠身子,一把把她拉進懷裏,緊摟著她,把臉湊近她的腮邊,溫聲道:“想死我了,讓我親親。”

蕭豔婷低頭不語,卻也不掙紮推脫,隻是悶悶不樂,陳至魁有點掃興,問她:“怎麽,這就冷淡了我?”

蕭豔婷忽然垂淚,道:“我雖然青樓出身,幸得先夫拯救於水火之中,先夫待我情深意重,如今他雖已歸天,長眠不視,豔婷緬懷前情,願為他守節終身,生為他的人,死為他的鬼,怎敢有半點違背?我已不比從前,不是不念舊好,隻是,萬望您體諒寡婦的難處。”

“寡婦?你是哪門子的寡婦?他姓楊,你卻姓蕭,怎可說是楊家的寡婦?你又在為誰個守貞保節?他若對你情深意厚,卻又為何不予你名分?楊家人眼裏,隻見霓裳不見子媳,他們若還念及丁點兒骨肉情分,又怎會往絕路上逼你?唉,人家本就瞧你不起,你又何苦為個虛名連累了自己?”

蕭豔婷被他說到痛處,想起楊家的冷漠來,以及這永泰裏也快不保了,不禁號啕大哭,身子好似沒了骨架,她一下子就癱軟在了他的懷裏,抱著他,索性震天震地哭個痛快。陳至魁又勸了她一些話,見她聽進了心裏去,便抱起她來,進了裏屋。

 

蕭豔婷整好了衣服、頭飾,便出來見坐在外間喝茶的陳至魁,與他商討對策。陳至魁慢吞吞地說:“這事兒麽,還真挺棘手的。”

“怎麽?沒有辦法了,是麽?”

“辦法倒是有一個,隻是,怕你不肯”,他呷了口茶,見豔婷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就道:“我們警局局長的小舅子,便是那法院的副院長,這局長有通天的本事哪,省裏也有後台,他本來與我平起平坐,如今反倒高出我兩級來。”

“那就拜托您,幫我跟局長說說這事兒。”

“唉,要是那麽好辦的話,我也不會覺著為難了”,他還是欲言又止。

“需要錢嗎?要多少?”

“嗐,人家做局長的還在乎你那仨瓜倆棗?錢不是個問題。”

“這,這可怎麽辦是好?就是錢我也拿不出多少來啊,否則,我也不會與人打官司、起糾紛了。”

她心急若焚,盯著他看,他卻不搭腔,隻是低頭不停地慢慢呷茶,好似那杯茶永遠也喝不完一般。

終於,他喝完了那杯茶,抬眼看著她,問道:“這局長是個出了名的色鬼,不如,咱投其所好?”

蕭豔婷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心裏覺著委屈,眼裏不禁汪出淚水來,她隻是哭,並不搭話。

陳至魁過來,摟著她的肩頭,道:“我知你委屈,可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古今皆然,眼下這世道,嗐,算了,你就當我剛才啥也沒說。”

蕭豔婷抹去眼淚,道:“行!我聽你的。”

陳至魁暗喜。幾年前,陳至魁與這局長為著點私事鬧了點不愉快,哪成想,這人近年來飛黃騰達,前些日子竟坐上了局長的寶座,倒是陳至魁,處長的位子一坐就是好幾年,眼看著比他資曆淺的人也快趕上來了,不免著急上火。陳至魁有心巴結局長,卻一直無有門路,那局長也是春風得意,做足了官麵上的文章,對陳至魁隻是不近不遠地保持一段距離。

那日,陳至魁見了風韻猶存的蕭豔婷,靈機一動,覺著機會來了。

晚上,陳至魁帶著打扮得光彩豔麗的蕭豔婷去高級酒肆與那局長見麵,三人包了一間雅室,點上酒菜,暢飲歡談起來。陳至魁冷眼旁觀,見那局長果然被騷雅風情的蕭豔婷給迷惑得不辨南北,心下不由得暗喜,嘴上趁機說些半葷不素的話來挑逗他。

酒至半酣,陳至魁的家人差人來報,說是陳子忽然發了重病,讓他趕緊回家去。陳至魁道過歉後匆匆離開,蕭豔婷便與那局長推杯換盞,猜拳行令助興,及至半夜,局長餘興未消,便摟著她求歡,豔婷半推半就,順勢倒在了他的懷裏。

其後不久,楊二爺接到法院判決書,那判決書上白紙黑字寫著,“蕭氏豔婷,永泰裏居民,欠合茂錢莊銀元伍佰元整,理當依照借據,按期、盡數歸還。另外,明華銀行欠蕭氏豔婷存款以及利息壹千貳百叁十貳元整(省略餘額),明華銀行欠款在先,依照常理,當首先歸還所欠蕭氏之錢款。本庭依據中華民國法律以及基本事實,茲判決如下:明華銀行立即如數歸還所欠蕭氏豔婷存款的本金及利息,蕭氏豔婷拿到明華銀行歸還的錢款後,務於當日歸還所欠合茂錢莊的錢款伍佰元整。本判決為最終判決,所有涉案人員、錢莊、銀行務必立即依照執行,不得上訴。”

那明華銀行青島分行倒閉一案的官司曠日持久,及至七七事變爆發,此事才不了了之。而蕭豔婷雖然在此案中損失了不少銀錢,但畢竟還從楊家意外地得到了一點補償,不至於到了要賣樓的地步。隻是這楊家,偷雞不成反蝕把米,還打草驚了蛇,令收回這永泰裏的圖謀變得更加遙遙無期,困阻重重。

事後,蕭豔婷跑到趙太太家,全然不顧以往的斯文,站在門外,大罵她昧著良心出賣朋友。而那趙太太,得了實利便無所顧忌,本來她與蕭豔婷也隻不過是牌桌上的玩伴,有她不多、無她不少,被蕭豔婷堵在門外不停地叫罵,趙氏惱羞成怒,便“婊子長、婊子短”,撿著蕭豔婷的短處狠狠地回罵過去,直把蕭太太罵得臉紅氣短、啞口無言,有理反倒跟做了賊一般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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