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江笛客

炒股,讀書,喝茶,釣魚。正經的時候比誰都正經,不正經的時候比誰都不正經。進得進去,出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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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股的哲學--外婆的鯽魚

(2007-04-27 21:00:18) 下一個

 那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前了,像很多故事一樣。

小時候喜歡往外婆家跑。外婆的門前是一條大河。河的一端十裏外通著桃江,河的另一端分出許多小河,小河再連著許多水田。靠江的河灘是沙石,靠田的河灘是泥沙。夏天淺灘上常常見到甲魚,一看見人,就往深水溜,留下一團濁水。

娘舅喜歡半夜到河灘抓魚,鯉魚最多,偶爾也會有鱖魚。

我最喜歡春天在田裏抓鯽魚。 

春雷暴雨之後,就是那不停的雨。江南的雨啊,又細又綿。江水發了,河水漲了,田裏的水滿了,蓋過冬天田裏長得滿滿的紫雲英。

耕地之前,得把田裏的水放了。在田埂上挖個缺口,水就咕嚕咕嚕地往河裏流。 

成群的鯽魚對著水,往那田裏衝,要在紫雲英裏產卵,然後又要在水放完前遊回河裏。天下著雨,水放得很慢。 

隨便拿個網就能撈上很多鯽魚,跟菜場賣的一樣大。

外婆說,這魚還是太小了,留著明年再抓吧。

娘舅出工把水牛牽到田裏,腰上係個魚簍,要犁地了。 

土翻開了,常常就有白白的鯽魚從草叢裏跳出來,很多鼓著圓圓的大肚子,全是沒來得及產完卵而陷在田裏的。娘舅撿那快半斤重的放到魚簍裏。有六七條了。娘舅把魚簍遞給我,讓我回家給外婆。

外婆把魚破了,把灶頭點著了,把魚煎得兩麵金黃。再鼓搗幾下,那香氣就來了。而我圍著灶頭,會感到特別的饑餓。一忽兒,娘舅回來了,一家人也齊了,外公倒上一碗黃酒,吃飯了。

我最喜歡澆上魚湯拌飯,再把那一團金黃的魚籽放在飯上,每次咬一口魚籽,細細咀嚼。那是我這輩子所吃過的最鮮的菜肴。

外公有時說:小孩子不要吃魚籽,那是懵懂籽,吃了人會變笨。外婆說:小孩要吃,就讓他吧,他身體需要呢。我到現在都在想,是不是外公喜歡魚籽下酒,跟我搶魚籽吃?

我回來跟母親說,外婆不要我去抓鯽魚,但我抓的鯽魚比菜場賣的還大(我就誇張了那麽一點一點)。

母親笑了:外婆省油呢,煎小魚費油。我於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現在,外婆門前的河幹了,外婆去世了,外公去世了,娘舅老了,隻有村前兩棵千年古樟依舊。

這麽多年過去了,外婆冥冥之中也不會想到我會在讀了那麽多年書,走了那麽多遠的路,最後會以炒股為樂。有時候自己反省,自己炒股的思路竟然卻是來自外婆鯽魚的故事:那份節省,自信,自製和從容。那我就見好就收,悠著點吧。

後記:

出城見新柳,又憶江南時。小時候的清苦和歡樂,不是現在許多學生所能明白的了。用一份小輩的恭敬,給遙遠的祖墳上一柱香。希望自己的小孩長大以後,會偶爾想起父親當年一大早就坐在計算機前,泡上一大缸苦茶,一動不動地算計著當天的股市新聞。也希望小孩能學點中文,不再把父親寫的倒拿著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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