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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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粵人赴澳留學檔案匯編《開平卷》(2)——立誌航空救國的謝晉爵

(2021-05-06 08:25:28) 下一個

立誌航空救國的謝晉爵

謝晉爵(Dare Dandick)生於一九一六年十二月二十三日,開平縣天嶺村人。其父謝栢(Dare Park)約在一八九五年左右跟隨鄉人及兄長們一起到澳大利亞闖蕩尋找機會,在西澳大利亞(Western Australia)發展,幹起在家鄉時就操作熟練的菜農活計,最終定居於非李文杜(Fremantle)埠,經營有一個大菜園,專門供貨給侄兒所主持經營的“喜記”(Hee Kee)號果蔬店,當然他本人也在該店有一股份,價值二百鎊,生活穩定。[1]

待兒子謝晉爵長到十二歲時,父親謝栢決定將其辦到澳大利亞留學,在為兒子聯絡好學校並拿到錄取信後,就於一九二八年十月十二日以監護人和財政擔保人的身份填好申請表格,簽上財政擔保具結書,以上述“喜記”號果蔬店做保,承諾每年供給膏火五十鎊作為兒子在澳留學期間之所有學費和生活費等各項開銷,提交給中國駐澳大利亞總領事館,希望將兒子辦到非李文杜埠的基督兄弟會書院(Christian Brothers’ College)讀書。他計劃是讓兒子來澳洲念完中學後進入大學讀醫科,以便將來懸壺濟世,治病救人。

當時中國駐澳大利亞總領事館仍然駐在美利濱(Melbourne)。但此時因國民政府完成了北伐,統一全國,原先由北洋政府任命擔任駐澳總領事一職長達十年之久的魏子京不得不去職,新任總領事宋發祥尚未到任,臨時代理總領事職務的吳勤訓在收到上述申請後,覺得不能耽擱太久,便負責將上述材料審核之後,於十一月廿四日給謝晉爵簽發了一份中國學生護照,號碼是524/S/28。然後,他將上述護照和申請材料提交給澳洲政府內務部,備文為謝晉爵申請入境簽證。

接到上述申請材料後,內務部按照簽證評估流程,交由西澳海關核查與謝栢相關的檔案記錄及個人資信。根據海關掌握的資料,三十三年前謝栢便來到非李文杜埠定居下來,充任菜農,在該埠北部有一塊以“喜記”號名義租賃的麵積為一公頃半的菜地,他為此須向“喜記”號支付一鎊八先令六便士的租金。該菜地設施良好,有灌溉係統和電泵,還有產品處理車間等等,僅這些不動產就價值五百鎊,但他每年也由此獲得五百鎊的收入。此外,他在當地銀行的現金賬戶裏總是保留二百鎊以上的流動資金。對於內務部特別要關注的謝栢與謝晉爵是否具備生物學上父子關係的問題,海關也從箱底找出了謝栢的出入境記錄,表明他在一九一五年四月七日乘船離開非李文杜埠回國,到一九一六年九月二十九日再乘船返回出發港口。[2]海關據此認為,謝晉爵是在謝栢返回澳洲後的三個月內出生,符合他回鄉探親造人的初衷,其探親期與其子之出生之日期也合乎邏輯關係,其父子關係毋庸置疑。經一個多月的核查後,海關將報告提交給內務部參考。內務部確認所須核查的每項指標都合乎規定,且此時謝晉爵剛滿十二歲,未到十三歲以上,而無須提供證據以證明自己具備初步英語學識能力,遂於一九二九年一月十六日正式批複了上述申請。

在中國的謝晉爵接到由中國總領事館寄來的護照之後,一方麵按部就班地讀完其即將結束的小學課程,一方麵則由家人負責為其聯絡和安排赴澳行程。待一切準備就緒,便由家人將其送往香港,搭船先前往新加坡,再由該地轉乘“加斯科涅”(Gascoyne)號輪船,經馬六甲海峽沿印度洋南下進入澳大利亞西海岸,於一九二九年十二月九日抵達非李文杜埠,入境澳洲。在父親接引下,謝晉爵順利通過海關;然後根據父親的安排,住進了“喜記”號蔬果店。

此時距當地學校放暑假隻剩下一個多星期的時間,謝栢自然覺得沒有必要安排兒子謝晉爵即刻到學校注冊入讀,便利用這段時間將其留置家中,為其補習英語,也同時讓他熟悉周圍環境。過了約兩個月左右,到一九三○年新學年開學後,十三歲的謝晉爵才正式入讀非李文杜埠基督兄弟會書院。從其入學開始,書院對這位中國學生的評語就極為簡練:聰穎好學,勤奮努力,成績優異,在校表現令人滿意。這或許與他來澳前就受過良好教育有關,甚至也已經就讀過英語課程,已經具備了一定的英語學識,因而在赴澳留學之後能很快地適應當地學習環境,應對英語課程的挑戰。二年之後,即到一九三二年初開學不久,該書院在給內務部提供例行報告時曾表示,聽說謝晉爵可能會在近期結束在澳之留學而返回中國,以其十五歲的年紀以及在此間的優異成績,殊感可惜,因為他是基督兄弟會書院難得的品學兼優之亞裔學生。但直到內務部秘書複函該書院院長,告知謝晉爵迄今並沒有提出任何提前回國的要求,基督兄弟會書院方才知道這是一場虛驚。

但到了一九三二年十月,事情還是起了一些變化。即將十六歲的謝晉爵完全沒有一點像此前父親所期望的那樣要讀醫科,而是對航空專業表現出了強烈的濃厚興趣,在沒有從基督兄弟會書院退學的情況下,他就自行轉學去了非李文杜工學院(Technical College, Fremantle)學習航空專業。為此,中國總領事館在該月月底按慣例為其申請展簽時,也順便向內務部提出了上述轉學要求。對於這樣的轉學申請,內務部自然要先通過海關核實才能做出決定。十一月底,海關弄清楚了情況。根據走訪查詢得到的結果是,謝晉爵仍然正常在非李文杜埠基督兄弟會書院上學,且表現優異,學習良好。他確實也去學航空課程,同時也選修汽車機械課程,但去的是普扶工學院(Technical College, Perth)而不是非李文杜工學院,隻是每周有一個晚上去上課,而且是在星期六晚上。就是說,他是利用課餘時間去選讀上述課程的。內務部秘書接到上述報告後,認為謝晉爵這樣利用時間,事實上主體還是在基督兄弟會書院念書,並沒有違反相關規定,仍然批複了上述展簽申請。

雖然與上述申請相關的核查告一段落,但海關卻對當時謝晉爵選修航空課程所引起的問題留了一個心眼。到一九三三年三月初時,海關再次派員去到普扶工學院了解情況,發現了一些問題。根據該工學院助理總監的說法,謝晉爵所選的課程到五月十四日就要結束,他還想繼續選讀該航空課程,並且是想從基督兄弟會書院退學而完全轉學到工學院成為全日製學生,但工學院認為,批準其正式注冊入讀的可能性不大。拒絕的原因在於他主要是想學操作,即與飛行和維修相關的課程,而根本不願意學習與此相關的理論課程,而且他對數學與航空理論之間的關係也一無所知。但海關再與謝晉爵見麵談及此事時,後者表示,他之所以想轉學,主要是基於宗教信仰原因,因為在基督兄弟會書院他學不好數學等課程。當海關就此問題商之於普扶工學院助理總監時,他建議說,如果真是出於宗教原因的話,謝晉爵就應該轉學進入一間非教會學校念書,比如說去霍爾書院(Hale School),因為該校的課程比工學院更適合他,除了可以在該書院上課外,還可以去工學院就讀他此前所選修的航空和汽車機械課程。對此建議,海關無法回複,遂將這位中國學生打算轉學的想法以及上述建議報告了內務部。而與此同時,謝晉爵認為既然海關已經將此事與他討論,轉學已經公開化了,而且已經勢在必行,也就直接與中國總領事館聯絡,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請其代為向內務部申請轉學。

當收到幾個方麵提交上來的謝晉爵轉學申請報告之後,經過認真的評估和考慮,內務部秘書於三月二十二日正式函告中國總領事館,給出了具體意見:要麽謝晉爵繼續留在基督兄弟會書院上學,要麽轉學到霍爾書院念書,二者隻能選一。到五月五日,即在謝晉爵所選修的工學院課程結束之前,中國總領事館函複內務部秘書,確認這位中國學生最終決定仍然留在基督兄弟會書院上學。這件轉學風波紛擾了大半年後,終於有了一個結果。但事實上,此後的日子裏謝晉爵除了繼續保持此前的優異成績外,仍然是外甥點燈龍——照舅(舊):繼續利用課餘時間去普扶工學院選修航空課程,尤其是飛行訓練,進步顯著,顯示出他對航空事業與自由飛行的執著,毫不放棄。

一九三三年底學期結束後,十七歲的謝晉爵終於決定從基督兄弟會書院退學,全身心地投入飛行事業中。於是,他把自己獻身航空事業的想法寫信告訴了中國駐澳大利亞總領事陳維屏,以一位熱血愛國青年的身份,想學好航空,保衛自己的祖國免受外國侵略,保衛祖國的領土安全。因此,他懇請陳總領事代他申請轉學進入普扶工學院,使之可以繼續學習航空,因為在此前的二年課餘學習過程中,他已經克服了諸多困難,在飛行教官的指導下,現在已經可以起駕飛機了。聯係到這一年日軍在中國國內長驅直入導致熱河失陷、長城抗戰失利的形勢,以及此前他開始選擇學習航空課程時正是在日本出兵強占了東北三省之後,可以看出,年紀輕輕的謝晉爵由此就已經立下了航空救國的決心了。接到信後,陳維屏總領事為這樣的愛國青年所感染,決心促成此事。他立即於十二月十九日致函內務部秘書,同樣是懇切陳詞,為其轉學提出申請。內務部秘書接到上述申請後,給予了認真考慮。一九三四年元旦過後,他複函陳總領事,希望他提供謝晉爵所選學的這項課程總計需要多長時間、主要課程是什麽以及收費情況,以便他斟酌和批複。二月十三日,陳維屏總領事向內務部秘書提供了謝晉爵所要就讀的課程總共為期一年,因為他在此前的一年期間已經修讀完了許多相關課程,現在剩下的課程主要是白天的飛行操作課程,即在各種複雜條件下的飛行,夜間則是理論課程及機械維修課程。要選修這一飛行課程,其學費是每小時三鎊,包括飛行服裝等相關空中飛行時應該配備的設備租賃及裝置等。雖然上述學費不菲,但謝晉爵仍然表示要珍惜這個機會,學好飛行,而其父親謝栢也對此予以全力支持。好在他擁有這個財力,負擔得起上述費用。經過內務部幾個不同層級的官員多番評估之後,三月二日,內務部秘書正式批準了謝晉爵的上述轉學申請。由是,這位年輕的中國學生如願以償地進入普扶工學院,成為航空係的一名學生,波瀾不驚地度過了一年緊張有序的飛行學習與練習時光,完成了其心願。

一九三四年十二月十八日,十八歲的謝晉爵在完成了普扶工學院的上述飛行課程後,順利結業。也就在這一天,他告別了父親,離開了非李文杜埠,搭乘“明德魯”(Minderoo)號輪船,駛往新加坡,轉道香港返回中國。

謝晉爵的檔案到此結束。此後,澳洲檔案中再未見到他入境的信息;而他回到中國後,如何以其所學服務祖國,是否投身空軍或航空業,以實現其航空救國的初衷,則因無法找到相關材料,不得而知。

一九二八年十月十二日,謝栢填表向中國駐澳大利亞總領事館申領兒子謝晉爵赴澳留學所需之學生護照和簽證。

一九二八年十一月廿四日,代理中國總領事吳勤訓給謝晉爵簽發的中國學生護照。

 

檔案出處(澳大利亞國家檔案館檔案宗卷號):

Dare DANDICK - Student Passport (524), NAA: A1,1934/1598


[1] Dare Park [Chinese], NAA: K1145, 1912/108。

[2] Dare PARK [Chinese] [Application for certificate of exemption from dictation test], NAA: PP4/2, 1934/7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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