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練成其人其事 /黃紉秋
(2007-05-19 07: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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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練成其人其事
黃紉秋
【轉載說明:作者為桂係170師師長、後來擔任華中長官部兵站總監的許高陽少將的遺孀。許是湖北人,為白崇禧親信之一。許從大陸撤退到香港後,飛機失事身亡。其妻黃紉秋後去美國新澤西州居住,常與李宗仁夫婦交往和打麻將。作為桂係高級將領的眷屬,黃氏與其他桂係將領眷屬及這些將領本人常相交往,當為常事。故她的回憶亦頗有價值。】
作過響馬的韓練成
民國三十年的夏末秋初,我倆在桂林市長陳恩元的家中認識了韓練成。他與常住陳家的黎行恕同為陳府的上賓。陳恩元大有孟嚐之風,家中旣有首屈一指的廚子,又備有美酒佳肴,故黎行恕夫婦經常在他家作客,而自己的公館形同虛設。黎的太太與陳太太是結拜姊妹,故陳太太叫黎是二姊夫,黎也藉這點幹親而住得理所當然,這時還慷他人之慨,將他的新知韓練成帶到陳家一道作客。韓練成一表人才,又善於辭令,故陳夫婦對他比黎更為歡迎!因為一般廣西軍人不是粗野無文,便是故作矜持,很少像韓某這樣舉止活潑,言談風趣。他對太太們也另有一套,不似他人幾句客套之後,就對你視而不見了,而他能使陳太太笑口常開一天。他自述他的身世說,他父親是一鄉的首富,房子大得像皇宮。因山東多匪,所以他家請了很多武藝高強的保鏢,父親要他跟他們學武,因他是大少爺,保鏢們為討他的歡心,常常說些山東響馬的故事給他聽,使他不知不覺地對響馬生涯心生向往!故十六歲那年,他決定離家出走,去過一過任性欲為的響馬生活。這樣混了兩年,才被他父親找了回來,關在一所空屋內,逼他讀書,慢慢才改邪歸正作了軍人。陳太太同我都是小說迷,聽了他現身說法的真人真事,不禁悠然神往!陳太太說:他真是與眾不同,這樣不光明的往事,居然會告訴我們。但後來他的故事愈說愈光怪離奇,我不免懷疑他是編出來討太太們歡心的。但陳太太不信說:沒有人會自貶身價編這樣的故事的。我也就不再提起了,反正是一些不關緊要的閑聊!
揮金如土的韓練成
廣西因地瘠民貧,故李、白竭力提倡節約。在抗戰前,不但婚喪喜慶禁止舖張,連一年三節,人們見麵僅彼此說一聲恭禧了事。因此我在南寧那四年,幾乎忘了年節。誰料七七事變後,因桂林有天然的山洞可避空襲,所以許多富賈豪商、騷人墨客均把桂林當作世外桃源,一時冠蓋雲集,為桂林帶來了畸型的繁榮。這般人三日一大宴、五日一小宴,於是中西餐館也如雨後春筍,應酬之多常有分身乏術之感。韓練成自然利用機會連絡感情,故常常請客。他人請客,用花雕已是闊綽非凡,而他不是法國白蘭地,便是英國威士忌;煙必是茄力克、三炮台、三五、三九的英國煙。在抗戰時期,這類奢侈品不但售價奇昂,且常常有錢也買不到,但韓練成居然每次宴客,都用這些外國煙酒饗客,且請帖都與黎行恕一道具名。黎為人吝嗇,但卻酒色財氣四慾兼備,這時慷他人之慨,廣結善緣,自然樂不可支,一口一聲我們的韓大哥!他平日非常自負,目中無人的,但對韓則特別謙虛。我深感詫異問高陽,韓練成是何方神聖?居然使黎行恕這麽恭維。聽說他是馮玉祥派來聯絡的代表,怪不得他這麽揮金如土!在抗戰時期,任何外省人跑來廣西活動的,都希望拉拔廣西人,所謂好漢不敵地頭蛇。但廣西的元老們對外省人的海派作風是看不順眼的,所以外江佬要打進他們的圈子,隻靠兩個人:(一)是桂林市長陳恩元,因他在外省多年,太太又是湖北人,他天生一副四海之內皆兄弟也的脾氣,屬於元老派的開明人士。(二)是鄧外甥(這是白夫人背後稱海競強的封號)。海競強,他屬少壯派,是當時紅得發紫、春風得意的人物。太太是在上海長大的山東人,但很少外人知道她是山東籍,而她也忘了原籍;又因她年輕貌美,與海競強是一時無兩的一對璧人,故一般上海佬為了結交他倆,真耍盡八寶,有的要太太同海太太拜姊妹,有的孩子還未出世,就是拜她作幹媽。故她成了上海人心目中的皇後。海競強的駐地是龍州,但他大半時間卻在桂林,隻要他一到,那些上海人卽爭先恐後的訂約會,海也來者不拒,一一敷衍。無形中成了兩個不同的圈子,使不甘寂寞又生性吝嗇的黎行恕相形見絀。不想半空掉下一個韓練成,甘為利用,不要他花一文,就為他廣結善緣,藉此相互標榜,培值他倆的聲勢,故那一陣吃酒赴宴,忙得昏頭眼花,也不知為了何來!
韓練成送的德國左輪
一天我們在陳家閑聊,黎行恕拿出德國最新出品的小左輪給外子看,說是韓練成送給他的。軍人見槍如同孩子見了新玩具,他和陳恩元兩人拿著那支左輪,非常欣賞說:德國人的武器確係精良。一會,韓練成從房中拿出同樣的三支送給他們每人一支,說:我送每個大哥一支吧!黎說:我有了一支,這一支你自己留著用吧!韓說:大哥多一支有什麽關係,這東西隻要我想要,隨時都可以買得到。外子見韓的作風太過異常,有一次韓不在場,他對陳、黎表示對韓的行為發生疑問。黎說,他是妒賢忌能。從此他不再表示意見了,而且這時他已風聞黎已向上峯竭力推薦,說韓練成是難得的人才。
韓練成太太與兩個兒子
韓練成的太太與他兩個十歲以下的兒子是在他以後來桂林的。韓太太生得瘦弱,又有很深的近視眼,見人好像害怕似的,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與韓的雄偉風趣,眞是南轅北轍。韓說他的太太是個醫生,但到達不久,韓卽將她母子三人送去陽朔黎行恕的老家居住,所有的交際應酬太太沒有份。韓說某日是他同太太的結婚紀念,要我們參加慶祝。我們這班人連生日都不請客的,誰去慶祝什麽結婚紀念。但大家都把韓當作標新立異的人物,故也不在意。誰知在宴會的前夕,忽聞韓的兩個兒子在幾小時之內先後死了。韓說:兩個兒子傷風,太太開了一副醫傷風的藥給兒子吃,小的吃下半小時卽告死亡,接著大的也一道歸西。大家聽得非常難受,卽要韓取消第二天的宴會,但韓堅持不允,定要人人如時光臨。第二天我們到達酒樓時,見到平日也是愁眉苦臉的韓太太,這時更呆若木雞地坐在那裏,我們雖有滿懷的同情,但均感難以措辭相慰,因為兒子是死在她亂用新藥的過失,所以除了點頭握手之外,卽相對無言。當客人到齊開席時,韓練成歡笑一如平時,同黎行恕猜拳鬧酒,笑語喧天,其他人均無精打采。散席出來我對陳太太說:韓練成這個人眞是毫無心肝的冷血動物,一天死了兩個那麽可愛的兒子,居然若無其事!走在旁邊的黎行恕板著麵孔說:妳們女人懂得什麽?韓是做大事的人,兒子死了有什麽重要,現在打仗天天死的不都是別人的兒子嗎?陳太見我變色,卽將我的手心一揑,對黎說:二姊夫!你的白蘭地喝多了,又找我們抬杠是不是?黎始氣呼呼地快步跑開。我想頂他的是:兒子旣不重要,那你為什麽藉口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而娶妾呢?因黎年輕時曾是他嶽父手下的一名班長,他的嶽父是北洋軍閥時代的師長,姓王,湖南人。據黎太太說,那時袁世凱怕她父親造反,銀元是整箱送給她父親的。她父親精於相術,他看黎將來很有前途,且位至中將,故將他亡弟的孤女許黎,但他的姪女也會看相,說黎某相帶桃花,性貪好色,不是一個好丈夫,加以拒絕。王師長隻好將元配的獨女代嫁,且與黎訂了四十多條規定,其中一條卽是無子不許娶妾,因王女之相是沒有子女的,黎為了高攀,一切如命是從,此後卽步步高升,作了團長。而嶽父去世,黎即藉口無子,將續收房,但尋花問柳是家常便飯,黎太太尋死覓活也無濟於事,故恨妾入骨,因她的母親生她之後,即被打入冷宮,怎知母女命運相同,所以她對男人的移情別戀視同寇仇,她覺得最可靠的是金錢,故愛財如命,吝嗇得一毛不拔。而黎得意說:娶妻娶德,娶妾娶色。別人背後笑說:他的德是貪得無厭的「得」。
防守桂柳的軍事會議
民國三十三年五月,敵人在湘北發動大規模的攻勢後,中央震驚不安,且有遷都的打算。蔣委員長特別召見白部長垂詢有關桂柳的防禦力量,詢問桂柳能否防守一月?白說:豈止一月,我擔保三個月沒有問題。因除正規軍外,廣西的民團都是訓練有素、戰鬥力強的;而且廣西山多洞多,不怕空襲。蔣說:好極了!有三個月的時間,我們才能從容部署,我馬上支給防守將士三個月的薪俸,以資鼓勵!於是白部長六月中旬回到桂林,召集各防守將領頻開軍事會議,研究防守的戰略為時經月,始決定以兩軍四師防守桂林。兩軍是:四十六軍,軍長黎行恕,陽朔人;三十一軍,軍長賀維珍,江西人。四師是:一七○師,師長許高陽,湖北人;一八八師,師長海競強,桂林人;一三一師,師長鬫維雍,籍貫不詳;一三五師,師長甘成城(傳聞是十六集團軍總司令夏威的內姪或外甥)。但到七月下旬最後一次會議時,十六集團軍參謀長韓練成忽推翻原議,提出他的「機動戰術」,主張將四十六軍調出外圍作機動戰;又將原屬四十六軍的一七○師與屬三十一軍的一八八師對調。於是調出外圍的是:四十六軍一八八師、一三五師。實行他的機動戰,此議一出,白部長、夏總司令、黎軍長深表讚同。從此簡在帝心,韓練成當然也靑雲直上了。
但城防司令韋雲淞提出異議說:長官對委員長擔保我們能防守三個月,但以敵人規模雄大的攻勢與誌在必得的決心,即令按照原議已是強弱懸殊,我也沒有把握能防守三月。現在忽推翻原議,將訓練多年、裝備精良的一八八師調出桂林,而將兩個裝備不全、訓練不久的後備師擔任防守,我怎能達成任務呢?我老了!身為軍人,能以身報國,雖死猶榮。但國家到了這種地步,為政者尚存私心,則公道何在?且朝令夕改,不但打擊士氣,而且影響軍心;何況防守未必個個「成仁」,外調也難保人人「成功」,故我不同意韓參謀長的「機動戰術」。可是軍人以服從為天職,既然在上者支持韓的提議,韋的抗議自然無效。所以說這個決議是以軍威執行的。
闞維雍何故自殺
自由四師改作兩師之後,幾位負責防守桂林的將領,均心懷不平。且因軍力減少一半,信心也有動搖,但因抗敵禦侮,使人們都有敵愾同仇的精神,故人人抱著與敵偕亡的決心。但到緊急關頭,一三一師師長闞維雍於風洞山指揮所為敵包圍,因恐被俘受辱,遂以槍自戕。在黃旭初寫的「中央與桂係廿餘年恩怨離合記述」三十二節中說:夏威集團先被敵擊潰,夏總司令偕參謀長韓練成十一月五日狼狽到柳州報告張長官,謂部隊已脫離掌握,敵人現由黃晃渡河向中渡柳城移動,有遷回柳州左側模樣;七日張長官下令破壞柳州機場和柳州附近的鐵路。十一日柳州被敵突破,桂林的敵人也於十一日由漓江東岸渡河,突破了核心工事,一三一師師長闞維雍自殺;東岸各據點的守軍成千成百的被敵人的毒氣窒息死在岩洞中,韋司令在電話中報告張長官一句話:「桂林已無法支撐了!」之後,一切電訊均已斷絕。三十一軍軍長賀維珍、師長許高陽、砲兵團長王作賓均突圍脫險。
據與闞並肩作戰的一七○師師長許高陽的日記:
「十一月八日晚敵由中正橋占領一三一D防區之橋頭堡三座,並向正陽路王城擴張戰果。師奉命收複橋堡,韋司令對軍長稱賞十萬元。本人即命郭團指揮所部由定桂門向北攻擊,該部奮勇前進,傷連、排長各一,陣亡班長一,死兵五。槍彈由鹽行及崩城方向來,不及防也。以後使用箭筒彈數入堡內不炸,用戰防砲亦未奏功,最後以黃色藥手榴彈始將橋頭堡敵人擊斃,時九日午後二點矣。
「十一月九日,敵由各方向總攻,以伏波山至中正橋北方進展極正陽路口之堡壘及東華城樓及附近屋頂,均有敵之輕機。伯涵(維雍)兄要求司令下令撤退未獲準,遂自殺,是時郭團已克複橋頭堡。若韋司令使用總預備隊,諒能將侵入王城之敵殲滅。至午後三時,戰況更烈,敵在北地道已侵入桂北路,南地道終日砲擊,以高熱彈射擊象鼻山堡壘,遙望該堡全部燒燬,洞口亦被砲彈擊毀,傷亡極重。四時三十分,將軍山有敵二千餘猛攻,鄧烈電話告急時,韋司令見大勢已去,防守司令部人員到本師司令部下令突圍。戈副參謀長謂:此種突圍,屬於潰退,無須下令,惟西地區各要點已歸敵手,必須先行排除,遂取後備隊何營過河開路,馮團之部隊繼之。韋司令、參座等即先行渡河。餘因俟軍長及指揮所部撤退,仍在老君洞。」
事後韋司令對人說:想不到不是行伍出身的許某人,打仗也很勇敢呢!因廣西一般軍人對正規軍人有偏見,認為他們是繡花枕頭,好看不中用的。故韋有此說。
這次桂柳的防守戰,即未達到蔣委員長期盼一月的目的,更不可能達到白部長能防守三個月的諾言。前後僅防守了十五個晝夜,且傷亡慘重,而調出外圍實行韓練成的所謂「機動戰術」的四十六軍,因作戰不力,軍長黎行恕被撤職查辦。一八八師師長是撤職留任,縱隊長唐紀因臨陣脫逃,著令解渝軍法審判。白部長深知一經解渝,唐的性命難保,故將唐關在百色監獄,稱病不解。當高陽在百色去監獄探唐時,唐對他下跪痛哭,求他在重慶為他緩頰。此即黃旭初所說的:「唐縱隊長脆弱無能及桂柳齊陷落,軍政受譏評!」的內幕。
翻雲覆雨的韓練成
四十六軍軍長黎行恕因實行韓練成的「機動戰術」而遭撤職。韓又向白部長建議說:四十六軍決不能讓廣西元老拿過去,最好找一個沒有野心又有資望的人士過渡一下,讓競強兄副之,然後順理成章拿過來了。而這個沒有野心又有資望的人自是非韓莫屬了。黎行恕是啞子吃黃連,隻好乖乖地退位讓賢了,也開廣西任用一個沒有曆史淵源的外人執掌軍權的先例。勝利後,四十六軍奉命駐防海南島。不久,某團忽報有三個連長投共去了,韓對他說:不許張揚,我保證三天之內要他們自動歸隊。果然第三天三個連長都回來了。於是韓練成的神通廣大,更使上下欽佩與驚奇,連投共的人也能使他們自動歸隊!
和尚預測白崇禧為海南王
四十六軍有位蔣師長(按:蔣師長指第四十六軍新編第十九師師長蔣雄)因年逾不惑無子,當時他的太太在廣西鄉下待產,久無消息,他跑去和尚廟求簽,和尚一見他就說:你是來問你的太太生產的事情,我可告訴你,不久就有消息,她已生了一個兒子了。蔣問:你何以知道?和尚說:這是天機;又說:你是個貴人。蔣說:我是一個普通的軍人。和尚說:不是,你是口內含珠的貴相。蔣聽得大奇說:你眞是個神仙,除我自己,無人知道我口內有一肉痣!於是海競強也去找和尚詢問吉凶。和尚說:你不久就要調防了。海說:不可能,因為我們剛剛調來不久呀!調到何處?和尚答:是你的太太的故鄉。海問:是上海?和尚說:不是,是山東!這一句使海不由不佩服。因朋友都僅知海太太是上海人,而這個素不相識又從未離開海南島的和尚居然知道他的太太原籍山東,故一再追問個人的前途。和尚猶豫再三說:這是命運使然。你若能做三件事,我可保你逢凶化吉,沒有生命危險!不過以後你就有子無官了。(一)要將曆代的祖先的名諱寫在黃表紙上,裝在左邊口袋內;(二)要一塊漢白玉壓在紙的上麵;(三)一到山東要選一匹白馬乘坐。海又問他五舅的前途如何?和尚帶他去後廟供的十八尊羅漢,指著一尊與白崇禧酷似的羅漢說:這就是白崇禧,他不久也會退到海南島來的,而且要在此作十八年的海南王。──僅此一句未驗,其餘均如和尚所說!因太過不可異議,故寫出來聊供研究。
裏應外合的韓練成
一九四七年春,在山東萊蕪戰役中,國軍六萬餘人,一彈未發,全部被俘。消息傳來,白部長突然老了十年。接著孟良崮一役又是全軍覆沒,連副司令李仙洲、七十三軍軍長韓濬及其他將領二百餘人全未倖免。這是國共交戰以來首次吃的大敗仗。我們住在南京的人士,對戰爭的前途再沒有樂觀的論調了,悲觀的氣氛日濃,不過在大庭廣眾之間,不敢形諸辭色罷了,但仍不知詳細內幕,直到事過境遷,始知其詳。一九六九年我回台訪友,同海競強閑談往事,我忽然想到韓練成,問:韓到底是什麽身分?海說:他是共產黨,跑來做間諜的,在山東那一仗,他與共黨先將司令部包圍了,以致消息無法外傳。我因他是當事人,而且又是他最痛心的經曆,故立刻將話題扯開。直到一九八六年,海太太來美小遊,忽又說到韓練成。她說:這人真可怕!打了敗仗之後,他還跑來南京見五舅(指白崇禧),放聲大哭說他是來請罪的,他對不起長官,對不起同事,更對不起競強兄;但他一定要想辦法援救他,即令賠上自己一命也在所不惜,請長官放心……後來有一個廣西人,他原是韓的副官,跑來見我,交給我一個紙包說,這是他收集的有關韓練成的情報資料,要我一定親自交給白部長,還不可有外人在場。我問他是什麽資料?他說都是他收集的證明,因韓是一個共黨間諜,說到此他匆匆走了。我很久沒有機會單獨見到五舅,又不敢提出我要單獨見他,就聽到那副官被人發現淹死了,嚇得我幾次想燒掉那個紙包算了,後來總算交給五舅了。我問:你打開看看沒有?她說:我提心吊膽,大門都不敢出去,深恐他們來害我。至於白部長看過紙包以後的事,她更不知道了。
一九七九年十月我在北京問劉仲容:韓練成為共黨立了那麽大的功勞,他獲得什麽報酬呀?劉答:迪化副司令員呀!但近來神經失常,已不問事了。可是因他受害的人,不知其數。在政治鬥爭中,寃死的人們固然可憐,但受波及的又豈止當事人而已!每念及此,不勝傷感之至,希望有生之年,不再見到自己的同胞互相殘殺,則韓練成這樣的人,也就不會產生了!
(三月十五日寫於美國新澤西州)
原載台北《傳記文學》雜誌總第313號(198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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