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十九---（十）

 

一個人在追求什麽

不是真實是幻影

一個人想征服什麽

不是世界是愛情

1 ．

民工起家的網吧老板蕭十九現在正在鑽研演技，他甚至還象摸象樣地找到梁家輝的幾部

片子來觀摩以求改變一下氣質。氣質是什麽東西？蕭十九叼著煙邊看邊捉摸這個問題，

林風說蕭十九合適，說不定別人會認為不合適。誰高貴，誰下賤，誰優雅，誰又粗俗？

蕭十九想不明白，他決定不再去想。想不明白的事情他通常不會浪費時 間，這一點他和

強哥非常不同。但氣質究竟是什麽？也許不過是世事磨練之後歲月留在你臉上的痕跡，

隻是憤青林的臉上已不見了憤青，情聖的臉上也看不出他曾經 是情聖，蕭十九，網吧老

板，也許有一天會變成網管。

林風專心準備 DV ，他做什麽事都是很專心的，除了學習。編劇導演攝影都是他一個人，

一切都已就緒，馬上就可以開拍了。但這一天，他還是抽空去找了阿偉一趟。林風來到

阿偉宿舍時，阿偉正在合同學聯機打遊戲。

林風道： “ 有件事我想問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

阿偉眼睛沒離開屏幕，直接道： “ 啥事？ ”

林風道： “ 蕭十九辦輔導班的錢是從哪裏弄的？ ”

阿偉道： “ 你很想知道？ ”

林風道： “ 對，很想知道。 ”

阿偉道： “ 那我不告訴你。 ”

林風知道阿偉想存心氣他，說道： “ 阿偉，我快離校了，給點麵子行不行？ ”

阿偉道： “ 好啊。除非你請我吃晚飯。媽的，就是因為你跟我說話，又被爆頭了。 ”

阿偉被菜菜子爆頭，昔日遊戲打得巨菜無比的菜菜子現在是 CS 校隊主力，可以七十二小

時不閉眼連續戰鬥，現在終於修成正果。

林風道： “ 你想敲詐我？ ”

阿偉道： “ 對，敲詐。怎麽樣，你以為你長得帥我就不敲詐你了？有很多事情是要妥協

的，你妥不妥協？ ”

阿偉從遊戲中退出，知道晚飯有著落了。心中感歎菜菜子果然很牛。

林風道： “ 好，我妥協。哪裏？你說。 ”

林風心裏實在想笑，笑阿偉的可愛，但阿偉是唯一知道蕭十九秘密的人，他知道這頓飯

是賴不過了。

阿偉道： “ 重慶吧，好久沒吃東坡肘子了。 ”

2 ．

重慶酒家。

林風道： “ 沒想到啊，當初說放棄讀研的是你，而真正離開的卻是我。 ”

阿偉道： “ 那誰知道呢。 ”

林風道： “ 聽說菜菜子現在遊戲打的很厲害。 ”

阿偉道： “ 以前總被我們嘲笑，後來他立誌成為遊戲高手，現在還真他媽成了高手。 ”

林風道： “ 有很多事情都是想不到的。對了，蕭十九的錢從哪裏來，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

阿偉邊吃東坡肘子便說： “ 說來話長，你為什麽不直接問蕭十九去？ ”

林風道： “ 他總是跟我裝糊塗，從來沒有正經話。你認為我能從他嘴裏聽到什麽有用的東

西嗎？ ”

阿偉道： “ 有啊，他教我的避免口頭禪的方法就挺有用的，現在我口頭禪少多了。 ”

林風道： “ 他能教什麽好東西。算了吧，蕭十九肯定囑咐過你不要說，我也不為難你了。

其實今天即使你不敲詐我，我也會請你吃這頓飯。 ”

阿偉： “ 為什麽？ ”

林風繼續道： “ 其實我今天主要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

阿偉道： “ 什麽事？搞得神秘兮兮的。 ”

林風道： “ 我不是找蕭十九和小美演 DV 嗎，我感覺小美看蕭十九的眼神不一般。 ”

阿偉吃了一大驚： “ 怎麽，你說小美喜歡蕭十九？ ”

林風也不搪塞： “ 我的判斷是這樣。 ”

阿偉頓時食欲全無，他聯想到小美纏著他要去輔導班教課的事，自己怎麽這麽粗心，一

點都看不出來？阿偉心中暗罵。

阿偉一直沒開口向小美表白，就是因為沒有把握。很顯然，看起來什麽都無所謂的阿

偉，他怕自己一旦開口會遭到拒絕。他知道自己錯過了很多機會，他現在的心情煩亂無比。

我該怎麽辦？我要不要去問問她？蕭十九知道這件事嗎？一個人心情煩亂和不煩亂的區

別就在於，在不煩亂的時候，你在一個時間隻想一個問題，而煩亂的時候，眾多問題在

同一時間向你撲來，結果一團亂麻。

3 ．

阿偉是個朋友很多的人，他有一種令人親和的氣質，要知道，和班上每個人的關係都處

好並不是件容易的事，畢竟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蕭十九覺得他認識的人 當中隻有強哥

和阿偉能做到這一點。強哥是大哥大，樸實厚重，阿偉是口無遮攔，非常隨意。蕭十九

認為這些品質是很可貴的，因為這對他來說就做不到。

阿偉並沒去考慮自己有哪些優秀的品質，他在焦慮中迎來了自己一年一度的生日。

這基本上是一個大場麵，小規模的班搓加上一些外係的朋友。

沒有蛋糕，沒有蠟燭，隻有大盤的菜和成箱的啤酒，這才是阿偉的風格。接著是敬酒。

阿偉喝酒是個很豪爽的人，他先每桌敬一杯，然後大家情緒紛紛起來了，很多人就開始

單獨敬阿偉。也難怪，出國的出國，保研的保研，再有一學期就畢業了，感情是很容易

泛濫的。

蕭十九見阿偉應接不暇，也就不打算為難他了，心中暗笑， “ 這小子今晚算是保不住

了。 ” 蕭十九也注意到，雖然阿偉喝得很爽快，但小美整晚也沒說幾句話。於是他提議玩

一個接龍遊戲。誰沒接上或者接錯了就喝一杯酒。

“ 那女生怎麽辦？喝飲料？ ” 老豬問。

“ 女生就男朋友代喝了唄，那還用問。沒女朋友的就阿偉代喝了。行吧，阿偉？ ” 蕭十九

說著，偷看了一眼小美，因為整桌隻有小美是沒男朋友的。蕭十九這樣做是有點暗示的

涵義的，首先是把他們之間的關係捅一捅，別假裝不知道阿偉在追她似的，其次也是把

自己置身事外。

這個時候，也許隻有林風是看得最清楚的。但遊戲還是開始了。這個遊戲對沒喝酒的人

是很簡單的事情，但喝酒的有點迷糊的就容易被罰了，而且越罰越糊塗，就越容易出

錯。結果果然是這樣，阿偉喝得最多，錯得最多。但他卻沒有一杯是替小美喝的，因為

小美一次也沒有錯。

蕭 十九一看這遊戲成了專門整阿偉的了，覺得自己失敗了。

“ 阿偉呀， ” 蕭十九這一聲阿偉叫的絕對是想轉移話題。

“ 幹什麽？ ” 阿偉醉眼朦朧地答道。

“ 那什麽， ” 蕭十九正在找詞， “ 你行不行啊？ ”

“ 有啥不行，玩這種遊戲，我就怕你們說我欺侮你們。 ” 阿偉有些暈了。

阿偉現在已經感覺到自己在騰雲駕霧了，他拿起酒瓶先給自己倒滿，然後轉向小美，看

架勢是想搞一杯。

蕭十九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從林風的表情中看出來的。但蕭十九沒有時間繼續考

慮下去了，因為他的手機響了。

“ 是我，我想見你。 ”

蕭十九聽出來是蕾的聲音，蕭十九臉色頓變，站起來走出門去。

蕭十九道： “ 怎麽了？ ”

蕾道： “ 他打我。 ”

蕭十九道： “ 不會吧。 ”

蕾道： “ 我現在梅山路一個公用電話旁，你過來好麽？ ” 蕾抽泣著說。

蕭十九道： “ 怎麽會這樣呢？你穿什麽衣服？ ”

蕾道： “ 粉色風衣。 ”

蕭十九道： “ 好，我馬上到。 ”

4 ．

蕭十九本想進去打聲招呼說聲有事先走，但他想了想直接走掉了。

蕭十九本不想做舊情複燃的勾當，也不想成為別人臨時的港灣，去安慰已經是別人女朋

友的前女友。用他的話來說就是 “ 我的肩膀不是用來給別人依靠的，隻是用來聳聳肩

的。 ” 但他知道這個時候他不出現就不是男人了，所以他必須過去。

當蕭十九看到蕾楚楚可憐的樣子時，心中或多或少是有些憐惜的。

“ 別哭了。 ” 蕭十九冷冷道。

蕾用充滿委屈渴望得到安慰的眼神看著蕭十九，而蕭十九就像木頭一樣冷冷地站著，場

麵顯得尷尬。

蕭十九轉身攔了輛的士，對蕾說道： “ 上車。 ”

“ 去哪，老板。 ” 司機問，這裏的方言把顧客都叫做老板。

蕭十九道： “ 就往前走就行了。 ”

兩個人都坐在後排座上，依然沒說話。

“ 我們去哪兒？ ” 蕾幾乎是趴在蕭十九耳邊輕聲說。

蕭十九道： “ 不知道，就往前走吧。 ”

車就向前駛著，車內顯得很沉寂。從他們兩個都不安的表情，那個有經驗的司機從他們

倆的表情很容易就判斷出，這應該又是一個包養二奶出事的案例，所以他也知趣地一句

話不說。不過那個司機倒是無所謂，反正是計程收費的，走得越遠他越高興。而他也許

心中在暗暗佩服蕭十九，他心裏琢磨，這小子才三十出頭就有二奶了， 挺厲害。

已經出了市區，路上很少有別的車。隻有路兩邊平行的路燈在快速地後退著。

他們的臉貼得如此緊，嘴唇離得那麽近。

“ 老板，前麵在修路，不能走了。 ” 司機說。

“ 那就掉頭往回走。 ” 蕭十九看了一眼計程表，顯示是五十塊錢。

“ 我們去哪兒？ ” 蕾又一次問道

蕭十九道： “ 送你回去。 ”

蕾道： “ 我不想回去。我們去喝點東西吧 ?”

蕭十九道： “ 但你早晚都要回去，不如早回去。 ”

蕾道： “ 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

蕭十九道： “ 我不能有麽？ ”

5 ．

蕭十九回到住處已經深夜一點，是陪蕾喝完咖啡才把她送回去的。

他沒有多想，拿起手機給阿偉撥電話，關機。他給林風撥電話，關機。他隻好撥通老豬

的電話。

“ 老豬，你們都回去了吧？沒出啥事吧？ ”

老豬道： “ 哎，你走的倒真是節骨眼，你一走，就出事了。 ”

蕭十九道： “ 怎麽了？ ”

老豬道： “ 阿偉當眾向小美表白，結果搞得很難堪。 ”

蕭十九道： “ 不是吧？ ”

老豬道： “ 阿偉還說他知道小美喜歡的不是他，是你，蕭十九。你幹的好事，玩那什麽狗

屁遊戲，把阿偉喝成那樣，這件事你也有責任。 ”

蕭十九無法不感歎，有時候，有些話說出來，原本親密的朋友形同陌路，甚至連朋友都

沒得做。有的人是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做了錯的事，而阿偉做的事不能說是錯的，

但卻是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隻是這已經發生了。蕭十九本想把自己置身事外，可

還是牽扯進來。要是不玩那個遊戲也不會讓他醉成這個樣子，蕭十九搖頭歎息。

6 ．

學期還沒結束林風就離校了，最終帶著遺憾離開。他的 DV 還沒有開拍，就因為男女主角

的緋聞而告終止。他一直不後悔自己告訴阿偉小美喜歡蕭十九的事，因為，是火山，遲

早要爆發的。晚爆發並不比早爆發強到哪裏去。

臨走前，林風找到蕭十九，也許他還不放心覺得有些話需要交代。

林風道： “ 你應該知道，說一個女生喜歡你的意思是指如果你去追她她不會拒絕。 ”

蕭十九道： “ 當然。 ”

林風道： “ 所以你不會去追小美，對吧？ ”

蕭十九道： “ 不會。 ”

林風道： “ 那就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

蕭十九抽著煙哼了一聲， “ 你來就是告訴我不要追小美的？ ”

林風道： “ 算是吧。 ”

蕭十九道： “ 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有些事我明知道錯還會去做的？ ”

林風道： “ 我希望不會。 ”

蕭十九不再說話，他隻有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