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爾蓋之夢一
2005年的五一長假我和他第一次開始了自駕遊,如此新鮮的感覺,尤其對於剛剛從日本回來的我,全新的感念令埋首於工作的我覺得意外和無法忘懷。一輛二驅的黑色jeep,切諾基載著我們踏上旅途,西安--寶雞--天水--蘭州--夏河--合作--拉不棱寺--朗木寺--若爾蓋草原(花湖)-- 劄姆寺--鬆潘(川主寺)--黃龍--平武--江油--西安。這是一條近年來比較時尚的線路,沿途可以看到甘南,川北無數神奇壯麗而又風格迥異的自然風光。也能領略到豐富多彩的風俗民情。然而途中得到的不僅僅是浪漫和溫馨,大部分感受可能是曲折困苦和艱難的,而這正是大多數生活在都市的朋友想要嚐試和體驗。
初入秦嶺
小切給我粗曠中暗藏沉穩的感覺,對它其實很陌生,似乎突然間就這樣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從西安出發的車隊裏就我們這一輛jeep,駐立在一群小轎車之中,很醒目,彰顯著車主人隱隱與眾不同的個性。小切顯然不屬於城市,行駛在高速公路上有點點力不從心,速度飆到120公裏之上動力就不足了,隻能蠢蠢欲動卻無奈地看著一輛輛小轎車在前方洋洋得意。
進了山,小切恢複了靈氣,不屑地碾過顛簸的路麵,在曲折的山路中瀟灑飛馳,狹窄複雜的路況絲毫沒有成為阻礙,一次次肆意地切彎超車,窗外急速倒退的山影,眼前常常是峰回路轉的驚心刺激。那是我第一次體驗所謂的越野,孩子氣地不停叫出聲來:“車、車、人、人、急彎、急彎、慢點、慢點”,膽戰心驚的快樂,忐忑不安的興奮。坐在小切裏,沒有小轎車的壓抑和嬌氣,感受直達五髒六腑的顛簸,耳畔呼呼的風聲伴著車體的轟鳴,傳達著它的硬朗通透,而人也似乎變得灑脫,有了飛翔的衝動。坐在身邊的他滿臉專注,微微前傾的身體,眼裏是興奮而自信的光芒,雙手沉穩地握著方向盤靈活地控製著,在平緩路段會抽出神不屑地笑笑我的激動,開兩句溺愛的玩笑。羨慕他的自信和大膽,氣他急彎、會車時顯得盲目,尤其在視線盲角的轉彎處屢屢成為他超車的良機,對麵突然出現的車輛使我發出憤怒驚恐的尖叫。一路的興奮、緊張和新奇,伴隨著小脾氣的時時爆發,我第一次坐著小切穿越秦嶺。
五月的秦嶺有了翠微的綠色鋪墊著蒼石嶙峋的山體,綿延巍峨的山脈像巨大的屏風,阻斷南來的雨水北去的寒風,山穀間蜿蜒流淌的河水時而奔騰若蛟龍時而舒緩如處子,追隨擁抱著群山,不離不棄,滋養潤澤這片貧瘠桀驁的土地,刻畫兩岸負重的生靈。車窗外時常閃過低矮的農舍,土坯的牆壁已有些剝落,泥瓦的屋簷下是漆黑的門洞,即使在白天也是黑洞洞的,映襯著殘敗的院落和被辛勞生活刻畫得麻木的黝黑麵孔。秦嶺人家沒有南方農舍的輕靈和娟秀,大片蒼黃裸露的山坡無法比擬南方的山清水秀,但在千年的塑造和被塑造過程中,他們依然生存著,甚至築就了秦地一代的輝煌。生命不能選擇出生之地,那山那水孕育的子民世代不息的存在,即使在現代人眼中可憐卑微沒有希望地活著,為什麽依舊不肯放棄那貧瘠的一掊黃土。在這崇山峻嶺深處繁衍的人過往封閉的生活在盤山公路打開通往外麵世界的大門之後會怎樣改變。路過小鎮,間雜出現紅磚小樓,雜貨鋪、小酒館、維修站還有各種農家樂,雖然在我的眼中還是破敗和了無生氣,可在當地人心中這已經是富裕的轉變和標誌。
不知道那些越野高手們是不是有些瞧不起我的一驚一咋,此時眼中,我們的小切像把利刃直插這巍巍秦嶺腹地,一路順暢。讓他高興不已的是在路上遇到了去唐蕃古道的切大隊,清一色的切諾基長久地吸引了他的視線,中途休息的時候終於逮到機會和隊員們攀談,並成功要來了切隊的隊標。直到切隊揚起一片塵土飛馳消失在山路盡頭,還意猶未盡地數叨著四驅六缸這些對於我完全陌生的詞匯,得意地炫耀著那小小的隊標。那時的我並不理解他對越野的癡迷,簡單地以為這就是一次長途駕車遠遊,沿途的風景才是終極目的,不懂得對他而言,駕車的樂趣遠遠超過了一路的旖旎景色。
黃河之畔
之所以有蘭州就是因為兩千多年前這裏是黃河四大渡口之一,取經的唐僧,征西的漢將,東去的番商,都從這裏坐著羊皮“渾脫”渡河而去。於是就有了依山傍水的金城,也就是今天的蘭州。來到蘭州,這個在我記憶中並不陌生的城市。很小的時候父親曾在這片土地上工作了一段時間,模糊的兒時記憶留下了黃河奔騰渾濁的影子,還有大院裏撒尿和沙的頑皮孩子和天天要吃的甜甜的冰激淩。再次進入這個城市已經是黃昏,狹窄擁擠的城市,穿流的車輛行人和所有城市都差不多,長途駕駛後我們的臉上都有了疲倦,草草吃過晚飯已經沒有了逛街的力氣和興致。第二天,天色灰蒙蒙亮的時候我們告別出發的車隊加入了去若爾蓋的隊伍。出發前他仔細地檢查著小切的車況,認真專注的神情讓我隱約覺得前途的道路似乎等待著什麽。
清晨的蘭州還沒有完全從沉睡中蘇醒,閑散晨練的人們和空曠的街道使城市顯得柔和清爽。黃河邊等他的朋友,昏黃遲緩的河水勾起我遙遠的記憶,卻找不到了曾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奔騰咆哮。沿著河堤信步走上黃河大橋,長長的水泥橋橫跨兩岸,炫耀人類的力量,對岸特有的黃土高坡上參差屹立著現代建築。盯著橋下緩緩流淌的河水頭有些眩暈,萌生逝者如斯夫的感慨和隨水而去的錯覺,仿佛要和那些夾雜著城市垃圾的枯木殘枝一起漂流。極目遠望,前不見河水的源頭後不見它的歸宿,冷冷的河風穿過我單薄的衣裳,陽光開始照亮兩岸的城市,也將人照得透明。獨立在大橋之上,想起剛剛結束的一年漂泊,想到即將開始的繼續漂泊,看著遠處橋下依車而立的他,晨曦中的生命之河帶給我的是一聲深深的歎息。
深入甘南
我們的隊伍不大,共有四家8大1小9個人,三輛車(小切、LC75和霸道)。沿著213國道前行,第一站是拉不棱寺。
行駛在海拔3000多米的高原之上,沿途的風景早已脫離了灰敗和單調的外衣,綿延起伏的山丘鋪著薄薄一層青草,顯露出來意遲遲的春色,映襯著遼遠寧靜的藍天。仰望藍天,幹淨到透明的感覺如此清晰,人們在都市上空早就遺失的透明,處子般空靈。好像怕人類放肆的眼神會褻瀆她的美麗,縹緲的白雲時時為她罩上淡淡麵紗,風過揭開一角,她看著匍匐而行的人類,人類仰望那天高雲淡的透明。遠遠的天地交匯之處,形態各異的白雲堆積匯聚,織出藍天的裙邊,走進的車輛吸引一兩片頑皮的白雲,偷偷溜到人們麵前的山坡之上,投下迷幻的影子,引發我們的讚歎和驚喜。我的語言慘敗給一路風光,緊握手中的攝像機,嘴裏興奮地絮絮叨叨著:看、看、白雲、藍天、道路、白雲、藍天,大腦裏的形容詞已經找不到影蹤,自己變得傻傻的。坐在身邊的他笑了:又是藍天白雲,就沒點別的,別光照風景,來給司機照照。國道的路況很平坦,沒有明顯的顛簸,鏡頭裏他的樣子自信而可愛,會頑皮地衝我揚揚眉,就是有點黑胖胖的。對了,一直沒說,他就是我家黑黑的胖老公,常被我笑話的“東方之豬”。不過鏡頭沒在他英俊的臉上停留多久就被一群過馬路的羊群吸引走了,他們是高原的半個主人,任你是什麽都要給他們讓路。一對小羊羔頑皮地在公路上相互頂撞,絲毫不理會麵前虎視眈眈的jeep,大概是後邊的嫌前麵的走的太慢,不滿地拿頭撞著自己的同伴,或嫌它不洗澡太臭吧。
中途車隊在一個不知名的山坡之上稍稍休息,小切已經變得灰頭土臉了。公路對麵出現藏民的身影,在陽光下的山坡之上一邊驅趕著馬匹勞作一邊唱歌,全然沒有辛勞的負重感,過著半耕半牧悠閑自在的生活。長途旅行和高原略顯稀薄的空氣絲毫沒有影響大家的情緒,我們四個女士爬上LC75,興奮地揮動著手,大聲地笑著,在鏡頭前揮灑自己的美麗和自信,也賦予高原的別樣風景。日過正午,遠處山坡上出現了一群群閑散吃草的羊群,無動於衷人類的大驚小怪,它們才是這裏真正的主人。
繼續趕往拉不棱寺的路途上時不時閃露出一樹樹盛開的桃花,歲是5月甘南姍姍遲來的春天仍在催動一樹的繽紛。這讓我興奮不已,從日本回來已經是四月,陝西的桃花早已經謝敗,而今年的六月我又將踏上北美之旅,此時的絢爛怎容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