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痛，這是第二次了，近水樓台，馬上叫同宿舍的口腔醫生看看。
“第三磨牙阻生”她權威的結論。
真是晴天霹靂，老天總是在不適當的時候與我開不適當的玩笑。
我早就人老珠黃心如槁灰，突然間亮出青春的尾巴讓我看看而又不是青春本身，什麽意思嘛。
《男親女愛》中毛小慧長顆青春痘就到處示威，以我這N十歲高齡，長智齒要不要公告天下？
“拔牙要趁早啊”同學的語氣有點像張愛玲。
“我可以幫你拔”她打量著我，目光如同孫二娘在看自己的包子陷。
“敬謝不敏”
“你要是在國外，拔智齒可是要全麻的”
俺正謀劃出國，這句話立刻把俺的臉嚇成了一塊祖母綠，甚至比埋了三個月再刨出來的祖母還要綠。
不是因為拔牙，是因為全麻。
“麻醉意外”這個詞我寫得太多了以至於已經麻木，每次給病人簽同意書，這個句子都回像最高指示一樣擺在第一條，這麽多年下來，病人沒嚇著，終於這次嚇著俺了。
古語不欺人啊：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夜，收音機在唱“隔壁班的那個男孩子怎麽還沒經過我的窗前？”
輾轉反側，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我住13樓，如果誰在這個時候經過我的窗前，必然是飛簷走壁賊。
睡不著是因為牙痛。
摸黑找出兩顆安定，幹咽下去。
安定是我一個家在湛江開藥店兼門診的學生送的生日禮物，兩瓶，2000片。
那年才工作，那個人是我的學生，我有時候叫他小李子，有時候叫他阿弟。我是醫生，有吃安定的習慣，但是，盡管是在醫院，每次開安定的量也是有限的，所以， 常常出現睡不著的時候，才發現安定沒有了，小李是我帶實習的學生，常常和我一起值夜班，知道俺有吃安定的習慣，他家在湛江開藥店的，我生日的時候，他已經 畢業了，他什麽行李也沒帶，唯獨懷裏揣著兩大瓶安定，在塵土飛揚中坐了一整天的車，來看我。
這是我得到過的最有意思的生日禮物。
另說一句，後來，再沒有人給我送生日禮物了。
依舊牙疼，依舊長夜漫漫。
中醫理論道；當你感覺到某個髒器的存在的時候，說明這個髒器出了問題。我不信中醫，但是信這句話。反正現在對於我而言，整個宇宙縮小到右側下牙槽外側那一個點。
睡不著就上網，點開俺常上的一個死鬼網站，僅餘會員４名，遊客１１名。
我之外，三個會員中一曰籽意，一曰荊棘鳥，剩下一個是一些隨機組合的英文字母。
籽意雌雄莫辨，老少未知，美醜不詳，盡管這樣，三人中他我已是最熟。
決定去勾搭一下，男的話就試試打情罵俏，女的就謀劃買掉。
一條消息過去，卻石沉大海。
刷新界麵，籽意已杳如黃鶴，
剩下一個荊棘鳥與英文字母。
覺得荊棘鳥這個名字來源於一本書，如果有書，說不定就有顏如玉，想著便奸笑著蠢蠢欲動，但仔細一想，不知道這荊棘鳥是一種什麽鳥，有心想問問，又怕這隻鳥回一句：那你又是什麽鳥？豈不自討沒趣威風掃地？怏怏關窗，轉別的網站耍去了。
決定再睡的時候是４點半，再摸安定２，顱痛定２吃下，再輾轉反側，睡不著。
決定去偷老爸老媽的藥來吃，爸有西比靈，媽有多美康。
報紙說西方teenage流行pharmaparty, 就是把自己爹娘的藥偷出來，混在一起，像分糖果，你一顆，我一顆，然後一起發暈。
其實，偷爹娘的藥吃這種事情，俺很小就開始幹了，那些teenage好失敗。
怕驚醒爹媽，摸黑在客廳的櫃子裏找。
一回頭，發現一白影立我身後如白無常，頭發立刻炸成鋼絲狀。
尖叫，拉燈
卻是老爸，穿著線褂，手裏居然還拿著把鐵捶，帶兩個齒那種。
爸爸拿那個鐵捶或榔頭與馬家爵先生無關，與半年來飛簷走壁賊簧夜兩進吾家如入無人之境有關。
第一次進入損失手提電腦一部，手機一部，人民幣若幹。這個若幹事實上是1000,但是數目因人而異，比如，我告訴我爸的時候是500，跟朋友講述的時候就是2000。
第二次進入再次損失手機一部，電腦液晶顯示屏一個，錢若幹。
錘子是爸爸第一次被盜的時候買的，就放在他的床底下，但這並未能阻止大俠們的梅開二度，有沒有三進山城，四渡赤水目前還很難說。
說真的，當初他買這個錘子還真的刺激了我，雖然俺家老爹夏練三伏，冬練三九，中功流行的時候練中工，核酸流行的時候吃核酸，總一付胸懷大誌有為青年的樣子，其實，全家都明白，他老人家就一紙老虎，但還我不敢說他，這紙老虎窩裏鬥還是比較在行的，其實依我看，如果錘子變成防盜網，效果可能會好一點。
這樣一折騰的後果是全家人都醒來了，而我則回到房間直接進入了夢鄉。
早上聽到媽在客廳血淚控訴我擾人清夢，不理睬，繼續睡。
老板打手機，直接掛斷，關機，睡，有本事不讓我這個開門弟子畢業。
肚子開始咕咕叫，饑餓與睡眠孰輕孰重？睡眠可以美容，饑餓可以節約兼減肥，利大於弊，由它叫，睡。
磨牙開始痛，微痛－中痛－很痛，睡還是不睡？這是個問題。
座機響，是那個窺視我牙齒的同學，叫我去拍牙片。
“我要睡覺”聲音已是遲疑。
“你還記得上次一起吃飯的那個帥哥郭XX嗎？我跟他說了你的高齡智齒問題了”
“靠，你有異性沒人性”
“不是啊，人家對你很感興趣啊，他很想幫你拔這顆牙”。
迅速的穿衣梳頭，撲了點粉，盡管目前我對這個帥哥不是很有興趣，但人家對我有興趣，未必不是好事。
看看鍾，已經是11點40，到那裏豈不都吃飯去了？暈，再醉生夢死罷。
為什麽他會特意想要拔你那顆牙呢？因為你太有意思了？還是你的牙？
才女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