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軍隊曼陀羅(譯文三)

(2007-02-22 23:47:47) 下一個
3.在羅南的教育

    猛烈教育

  清早,羅南車站前的積水依然結著冰。一直等到冰化開後,我們才沿著泥濘的道路步行至兵舍。善衛穿著草鞋步行於泥濘山道的情形前文已述。
  羅南四十師團通信隊的紅磚牆兵舍是幢比較體麵的房子。各班隔著走廊,分為舍前班和舍後班,雖有大火坑可供圍坐取暖,但還不到使用的季節。兩層厚的窗子預示著這裏冬季會非常寒冷,大火坑也隻有到那時才能使用。
  晚上,值夜班的士兵會拎著水桶來回灑水以緩解舍中的極度幹燥。盡管應根據濕度計上的刻度來判斷當晚是否灑水,可有個兵老是記不住濕度計的刻度而沒灑水,這樣會經常牽連到大夥一起受責罰。因為如果前晚不灑水的話,第二天清早大夥就會喉嚨疼痛,臉色發青,所以瞞是瞞不過去的。
  還有個兵,嘴角天生長得往上翹,立正的時候看上去總好像在笑。因此老是無緣無故地遭到上麵的訓斥,真是可憐。長官竟連一個人生來的長相也不能夠容忍。

    飽嚐軍靴之苦

  像我這樣體格瘦小的男人腳也不大,自然跟不上行軍的節拍。記得每次必須穿著營內靴去出列。點名完畢後,大夥繞著兵舍後的一座小山跑步。穿著這雙晃晃蕩蕩的軍靴,我總是落在末5位,不得不被罰重跑。我感到非常難受,索性赤著腳沿著山道跑。
  後來轉戰中國時,配給的軍靴竟全是大號的了,連班長也覺得我可憐。我則穿著這雙不合適的鞋子到處輾轉戰場。點名立正的時候,也常因鞋子的緣故,雙腳不能八字開而遭到長官的訓斥。

    嘀嗒教育

  召集兵中大都是些上了年紀的人,按理說要記住Morse符號是不可能的。然而畢竟這裏是軍隊,針對這一點,從早到晚除了例行的軍訓外,便是Morse的特訓。
  Morse是通過itou,rojyo,hokou,harmonica的方式來記憶的。
  盡管在按電鍵時能夠按照背誦下來的符號發信,可到了收信時,卻怎麽也辨別不清itou,rojyo的區別,讓大家傷透腦筋。
  我在一個叫作仙台遞信講習所花了一年時間總算記住的電信知識,要讓大家在短短不到3個月內記牢,覺得簡直是異想天開。
  可是,軍隊畢竟是軍隊,不足3個月的部隊教育,大家居然學得像那麽回事了。
  針對那些從未見過的無線機操作,到完全掌握其要領,班內40多人中也僅有2,3人才能做到,其餘的隻能在邊上搖搖發電機的手柄。因為幾乎都是徹頭徹尾的門外漢,所以這樣也是沒法子的事。

    3號甲無線通信機(這段稍微專業些)

  師團通信隊的一種名為3號甲的無線通信機,是像雙肩包一樣能背負在肩上的設備。
  與之配套的還有一個手搖式發電機,也是可以背在肩上的。雖說並不重,但長時間背負著也是挺累人的。野戰時就把它裝在堅實的木箱中用馬馱著走。
  最讓我們頭疼的是各部分的名稱和操作名必須全部用日語說。一不小心,諸如開關,搖柄等名詞用外來語(英文的諧音)溜出口,立即會遭到上麵“不許用外來語”的斥罵。
  陸軍學校畢業的年輕兵長是我們的教官,技術上著實鑽研過一番,水平之高讓我們很是佩服。
  3號甲無線機的功率在10瓦左右,是靠手搖式發電機提供電源的。受信機是一種由很多super heterodyne,小型複合管組成的複雜回路。
  教育過程中,不用水晶片,好像是用稱作自勵式的調頻方法。送信管的名稱已經想不起來了。
  在調試送信機的周波數時,以受信機的指針盤為標準。周波數確認後,根據周波數曲線卡的刻度來對照指針盤。我因能又快又準地讀出周波數的刻度而常常受到班長的表揚。
  因周波數的不同,一種稱作線輪箱的盒子也必須更換。這個操作很嚴密,必須很小心地把它放在左手掌中對著插入口,然後用右手仔細地拔出或插入。
  受信機的周波數一旦決定送信周波數後,必須按此調整,邊接受送信電波的遺漏,邊旋轉送信機的指針盤。轉到最強受信的稍前一點後,就必須記下來。因此,如不能正確讀出刻度的話,就不能和對方進行同步操作。能夠作為基準的東西一個都沒有,隻能依靠刻度,但在訓練時和對方離得很近的關係,不管怎樣都能混得過去。而野戰時周波數就隻能用周波數正確的水晶片了。
  無線機必須大聲地邊一個一個稱呼其名,邊進行操作,就像“接電源”,“線圈1”一樣,所有操作順序必須叫出口,小聲的話就會遭到斥責,但是大聲的話,又會遭來“嗡”地引起一片蜂鳴。所以我總是對著天空發聲。
  叫了“發電”的兩個人,就操作背後的發電機,使之旋轉,一旦電壓升上來,會有“發電完畢”的回複,然後再進行電鍵操作。
  野戰時用很輕的被覆線,這樣可以和很遠的地方通信,但是在陸地總是被混信和空電困擾。

    奏效的馬屁

  首先,演習結束後第一件事就是為班長鬆綁腳帶,拍灰和放正靴子等等。一門心思對上官表示恭順,並讓他心情愉快是很重要的。而有個帶眼鏡的家夥,因為態度傲慢了些,經常遭到責罵。
  我和鴫原曾在地方上有過通信無線方麵的工作經驗,平時隻做了點雜物,於是班內的上等兵就把我們視為眼中釘,經常找茬捉弄我們。鴫原比我大幾歲,懂些人情世故,在他的提議下,我們買了點罐頭和瓶酒,送去給上等兵。
  這招果然奏效,不要說捉弄我們,就連態度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原以為軍隊裏是不興拍馬屁的,然而這件事卻使我改變了想法。

    欺負朝鮮人(使用了當時的地名)

  在短短3個月的培訓過程中,我目睹了以下的情形。
  在羅南練兵場進行夜間演習時,走來3個當地人。他們提著吊燈,樂滋滋地哼著小調,一定是赴了哪裏的宴會回來的吧。當他們路過練兵場時,隊長看著不順眼,對他們拳打腳踢,最後把他們摔飛出去,並過去踏在腳下。按照隊長的說法:“日本軍為了朝鮮這樣苦苦演習,你們這幫混賬東西卻喝得醉醺醺的是怎麽一回事!”
  另外有次演習,途中翻越獨津坡,預往位於海岸邊的獨津村落。當時,從山坡下,走來一個挑著擔的漢子,當他登上山坡,對著正在小憩的我們陪著笑臉點頭哈腰,正準備通過的時候,領隊的中尉上前盤問,也是不消幾句便拳打腳踢,扔飛出去。按照他的說法:“從休息的部隊中橫穿過去是什麽行為!”可士兵們都在狹窄的山路邊休息,他不這樣穿,是根本通不過去的。
  還有一次,在山林中接受無線通信訓練的時候,從下麵上來了四,五個小孩,一見我們,也許是出於好意,唱起了“看那東海的天空亮了”的愛國進行曲。看到這個情形的兵長,上去就是一頓拳腳,施加暴行,按照他的說法:“切,你們朝鮮人怎麽能唱我們的愛國進行曲,真可惡!”

    愉快的羅南之春

  兵舍位於小坡半山腰,四周風景盡收眼底。東麵被八二高地,三本鬆高地,馬魂碑等高地圍繞,往南麵可以俯瞰到羅南村鎮高高低低的屋簷和人家。
  兵舍對麵是伸向獨清峰的蜿蜒小道,西麵和北麵則連著山,並可眺望到遠方國境線處冠著雪的山。
  四月入隊時,還是結著薄冰的時期,光禿禿的樹林中大鳥巢隨處可見。
  之後不久,雪白洋槐小花開遍山野,不知不覺中火藥庫也被這些白花簇擁著,仿佛童話世界般美麗,久久望之,令人心曠神怡。
  演習來回途中,必定路過八二高地。突擊訓練時,看到路邊粗壯的蕨菜,長得頗有生氣。
  八二高地的對麵有個練兵場,那裏被長得密密麻麻的紫花地丁和蒲公英塞得沒有一絲縫隙,實在是不忍心穿著軍靴踩向她們。
  練兵場的外端是羅北川,清瀝的河水嘩啦啦地流淌著。休憩時,常在河邊洗手,但河水卻被禁止飲用。被告知因上流住著朝鮮人的村落,如飲用,肯定會得傳染病。
  離開河稍遠處,過了第一棱線,另一麵就是大海了。從八二高地可以眺望到日本海。海岸邊的清津鋼鐵廠總是冒出濃濃黑煙。海的對麵就是日本啊,八二高地的點點滴滴總是充斥於胸,難以忘懷。

    一碗飯之爭

  內務班隔著走廊被分為舍前班與舍後班,輪到舍前班當班負責盛飯時,隻知道把飯往自己碗裏塞,這可惹惱了舍後班。
  舍後班發火也是情有可原,當份量減輕一半的飯碗遞過來,誰都會氣得連話都說不出的,最後竟演變為群毆,並不是嫌飯少,而是因為存心捉弄人的關係。在老家,大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然而在這裏卻如此計較淺薄,實在讓人羞愧至極。

    處世要領

  炊事場位於坡下五百米處,每次需派十人左右去領飯。炊事場也因兵員驟增而日夜趕飯。因為安排不周,有時半夜裏也會開飯。
  放在木桶裏的飯菜湯,是分別擔在肩上拿回來的,精明的人總是先搶飯菜的擔子挑。夜幕下,邊走邊大把抓起飯菜往嘴裏塞。更有甚者,會把飯菜裝入事先備好的口袋中。擔湯的人往往是最倒黴的了,畢竟誰都不會把手伸進滾燙的湯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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