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戈
舞戈博客
我在網上訂購的攝像器材終於寄來了——一台掌中寶攝像機和一隻小小的錄音筆。真是千呼萬喚始出來，我興高采烈地帶著它們去上班了。沒等眾人到齊。我急不可待地從口袋裏拿出了攝像機和錄音筆放在食堂的餐台上讓大家參觀：“這就是最新視聽藝術的科技結晶——數碼攝像機和現場錄音設備。”
“你就是要用這個給我們拍片子？”“就這個？”眾人圍了一圈又一圈，臉上皆是掩飾不住的失望。
二當家聽到消息也火速趕來。分開眾人，他走到台前緊盯著攝像機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然後把攝像機拿來起來在手裏掂了掂，突然高舉過頭頂。“啊？”眾人驚呼。二當家的目光轉向了我：“這就是你斥巨資訂購的先進設備？你在蠢弄我們的感情，知道嗎？”
問題相當嚴重了，二當家的臉由青變黑不像是開玩笑，看樣子他想把這小小的掌中寶攝像機給摔了。
二當家的態度是關鍵。既然二當家覺得被忽悠了，大家也都覺得被忽悠了。
大牛姐第一個開膽子表明立場：“看把大家給忙的。有人還每天化了妝來上班，還想拍電影呢？搞得跟真的似的。想喝咖啡，也不要這種方法。”看著眾人都盯著我，她又接著說：“咖啡喝暈了，喝那麽多能消化麽？哈哈，我還沒聽說咖啡能把人的鼻子喝得腫起來。”
木三傻嗬嗬地說：“不是喝、喝咖啡喝的，是、是說了謊，鼻子就會長。”
阿福解釋說：“那是木頭人皮諾曹。”
眾人相互做鬼臉。我張了張嘴想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開工啦，幹活去！都愣在這裏幹什麽？”二當家黑著臉威嚴發布命令，叉了腔的聲音接近咆哮。大家黯然散去。
外麵冰天雪地，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街上的行人稀少。店裏雖然溫暖如春但是客人不多。
我沒有想到會搞成這種樣子，也沒想到大家反應會如此強烈。
阿雄偷偷地對我說，問題關鍵在於從來沒有請過別人喝咖啡的二當家這次居然連續兩個禮拜請所有的員工喝咖啡。從來就沒有人敢忽悠他，他對自己的智商一直是很自信的。他之所以不是這超市的大當家，完全是出生順序的失誤：比他哥哥晚一年下凡，什麽好事都讓他哥哥給占先了。如果他是大當家，這超市不可能是現在這種狀態，不上市也應該有多家連鎖店。所以，你忽悠他就是對他自信的高智商進行了侮辱，那會出事的。阿雄非常了解二當家。
上午超市裏不但沒有顧客，連平日裏人來車往送貨取貨的人都不見一個。二當家的臉更黑了。他煩躁地在店裏轉來轉去。店裏的空氣相當凝重，連我們燒臘部的兄弟們整個上午都沒有人說話，大家都悶著頭幹活。整個上午店裏相當的靜，靜得可怕。
有些女工悄悄地卸了妝。阿媚走路也不再扭捏了。其實阿媚走路不扭臀不抖屁股也是挺好看的。
又到了午飯時間，大家陸續來到食堂，各自端上一碗湯坐了下來。我坐在了二當家的對麵。
在眾人吸溜吸溜喝湯聲中，我在想：要掃盲，要科普。一台機器就把大家打擊得如此氣餒，那可不行。拍電影過程中還會遇到更多的困難。 於是我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大家吸溜聲果然停止了。
“你們一定誤會了，電影分院線電影和電視網絡媒體的在線電影。我們準備拍的不是院線電影，拍出來的素材分辨率能達到電視台播放的像素就可以。”我說完看著大家，大家也看著我。看得出，大家傷得不輕。
“各款攝像機的功能不同，個頭特別大的攝像機主要是鏡頭長，象望遠鏡一樣，把遠處拉近，適合特寫，或者是體育賽事的轉播。以往老款攝像機用錄像帶，現在逐漸都被數碼攝像機取代。所以體積都在改小。我這台機器是索尼公司今年剛剛推出的高清掌上防震動攝像機，再配上三腳架，鏡頭的推、拉、掃、搖、移靠的是使用者本身的水平，可以揚長避短的。我們準備拍的是類似紀實生活的微電影，沒有大場麵拍攝，不需要搞得花裏胡哨的拍攝。這款攝像機足夠勝任了。”
大家仰著臉，認真地聽我解釋：“拍片有幾個元素，語言對白、故事結構、思想高度、節奏與情緒力以及鏡頭語言。看看，鏡頭隻是表現畫麵的一部分而已。還有，拍素材也隻是電影工作中一個環節，很多優秀的電影是靠後期剪輯配音等編出戲來的。”
從眾人的眼神中，能感覺到他們對於我所擁有如此專業的拍片知識而敬佩。
接下來的掃盲工作並不是特別難做。“隻要題材的視覺獨特、內容新穎、構思巧妙，一定會引人注目。成功的關鍵是影片的思想高度，不是機器！片子的好壞是集體力量的展現。你們想想，在座的哪位不是聰明伶俐見風使舵百裏挑一的人物？還會因為這台機器的個頭小而喪失信心？”說到這裏，我環視了一下，大家都覺得不好意思了。木三還把頭低下了。阿福在他頭上猛拍一下。木三剛想反擊，二當家把手一擺：“別鬧啦，讓曉武把話說完。”
我坐起身來，繼續說道：“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攝像機不在大小，關鍵在於什麽人去用它，用它幹什麽？中國有句俗話，小歸小玩技巧嘛。”
二當家聽到這裏噗哧一聲笑了，差點噴我一臉湯。“算啦，別演講了。我們倒要看你能玩麽嘢技巧？開機儀式，我就不讚助烤豬了，改為讚助烤火雞一隻。”二當家果然在財富上把持有度。
“你讚助一隻烤鵪鶉我們也很高興，讚助就說明是支持。”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大牛姐見二當家笑了，話也多了：“就憑武導能說會道的，腦子就是比別人轉得快，不可能拍不出好片子的啊。”
“前一段時間被你說得那麽玄乎，突然拿出這個小東西出來，一下子有點接受不了。” 二當家有些慚愧。
“哥，你不要豁我們白白地浪費感情得嘛。” 阿媚也嘟著小嘴。
“別叫我哥，叫我曉武撒。”我撇著阿媚的四川話腔調，看著阿媚。同時我也明白阿媚把大家的心裏話說了出來，於是我站了起來：“我不會讓大家白白浪費感情的。按各自對影片的貢獻，我們在座的參與者都能得到股份。將來電影拍攝成功，有了收益，按股份分錢。這個表情算是白白浪費麽？”
“當然不算。”在座的所有人都笑了。
“哎呀，又能當明星，又、又能分錢！”賣肉的木三也站了起來，帶頭鼓掌：“我、我同意。”食堂裏頓時響起了一片熱烈的經久不息的掌聲。氣場轉了回來，我又回到了導演的位置上了。
寒流過去了。外麵的大雪已經停止，街上的行人逐漸增多。來超市裏客人也多了起來。店裏的音樂聲又響起了，歌聲依舊。二當家春風依舊、男人們笑聲依舊、女人們婀娜依舊、阿媚熊貓般的媚眼也依舊依舊嘀。賣肉的木三趁人不備，悄悄地遞給阿媚一杯咖啡。阿媚的媚眼一瞪：“搞啥子名堂？”木三傻嗬嗬地咧著嘴，搓著雙手隻顧傻笑。
下午，大老板娘如花依舊又請大家喝咖啡。
我抿了一口：超濃的炭燒咖啡，太苦了！趁人不備，偷偷地倒了。
下班回到家裏，我繼續認真地寫劇本。家裏地方小，兒子又吵。靈感擠不出來。隻好夾著本子裝著上廁所。
老婆莊冰冰來衛生間拿東西，看見我衝著鏡子在傻笑，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人到中年，每天象一隻無頭的蒼蠅，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你就不能幹點正事？”
靈感來了！就拍中年危機，就拍海外華人在打拚的過程中所麵臨的中年情感危機。主角就是二當家——傑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