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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心魔》(8)

(2015-03-02 18:39:16) 下一個
老周原本不放心郭明亮一個人在家。郭明亮卻說,周大哥,相信我。不經曆這事,你還真不知道我能拿得起也能放得下。
為了防止觸景生情,郭明亮回家後搬到客房去住。跟高靈的共同生活用的東西,原位不動。下班以後在家裏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來整理客廳、廚房、衛生間或者修理庭院,把家裏打掃得一塵不染。
臨近周末,郭明亮急不可待地打電話到顏江玉的公寓,期待約到高靈再談談。然而,高靈有時接電話,有時不接。接的時候口氣也很平靜,說我們都需要冷靜一段時間。郭明亮不傻,他知道高靈就是想拖時間。按加拿大的法律規定,分居一年即可離婚。
幾次拒絕後,郭明亮幹脆報名參加了一個健身會所,一三五在健身房,二四六去遊泳。用運動釋放心煩意亂的壞情緒。
郭明亮在一家飛機製造廠上班。工作時間短,薪水也不錯。郭明亮現在把業餘時間全部都用在健身上了,生活也逐漸有規律。夏季放假兩周去歐洲旅行一趟,回來後差不多從婚姻的陰影裏走了出來。老周見到郭明亮時,發現他變了一個樣,顯得更精神了。開玩笑說,老弟你要覺得憋得慌,周末可以去泡泡酒吧,逛逛脫衣舞廳,搭訕個美女也不算啥,活人總不能給尿憋死。你要是一個人不好意思去,我陪你。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郭明亮心想,老周夠哥們。人在有事的時候,朋友一個問候已經是很大的幫助了。
老周也知道,郭明亮是真放不下高靈。

夏末的一個傍晚,郭明亮在後院子除完草,正坐在房簷的陰涼處喝水,門鈴響了。開門一看是顏江玉,說是來取一些東西。這時的顏江玉打扮成熟,不似以前稚氣未脫。她完全就是個成年的美女形象。但是目光閃爍神情憂鬱,失去以前那樣神采飛揚。郭明亮高興地開門讓她進來。這回顏江玉倒是沒有提起她就是高靈了。她進了臥室隻是默默地整理高靈留下的物品。看見房間裏依舊保留著原來兩人的生活陳設,強烈自責。匆匆按照單子取出一部衣物分裝成兩個包。郭明亮想過去幫忙,顏江玉謝絕了。問她想喝點什麽,顏江玉還是不敢正視郭明亮,隻是輕聲地說,不用了,你去忙你的。
郭明亮當然不知道此時的顏江玉內心正愧疚萬分。愧疚的原因是高靈跟郭明亮分開跟她有關。高靈新交的朋友菲利斯原本是顏江玉的朋友。
 
顏江玉八歲時,父母離異。後跟隨母親住在法語省份魁省的舍布魯克小鎮東麵,繼父馬克一家在那裏經營農場。農場主要是養馬和馴馬。馬場占地麵積很大,到了夏季還舉辦少兒馬術訓練班。馬場北麵有大片的蘋果園跟葡萄園,這就是菲利斯家的農場。說來跟菲利斯也算是鄰居。
舍布魯克小鎮不大,學校也不大。因為顏江玉剛來因為不會法語,經常受到學校調皮的學生作弄。高年級的菲利斯就經常出麵保護新來的鄰居顏江玉。後來菲利斯到蒙特利爾市讀大學,跟顏江玉一直保持來往。當顏江玉到蒙特利爾讀大學時,菲利斯又回農場上班了。菲利斯在讀大學時候跟別人有過一段戀情,這時已經分手。現在他開始向顏江玉示好。也有可能顏江玉以前在學校裏經常被西人男孩欺負的原因,總覺得還是跟亞裔男孩在一起更有安全感。所以不想把友情轉變成愛情。後來,顏江玉也把這事告訴過高靈。高靈說,我覺得老外長得棱角分明,更有男人味。你要是真的不喜歡他,就借他跟我拍拖一把,讓我也嚐嚐過把癮就死的感覺。
顏江玉說,你不怕姐夫他饒不了你呀?
他要是真的饒不了我,也就好了。高靈失望地說,我就是不喜歡男人沒脾氣。
有一個周末,菲利斯去江豔秋辦的戲曲學校找顏江玉,在走廊裏遇見高靈。當菲利斯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話說,你好,請問安娜顏小姐在哪裏(安娜是顏江玉的外文名字)?高靈頓時眼睛一亮,仔細地打量了眼前的這個帥小夥子,高個子長得很挺拔,卷發藍眼睛高鼻梁尖下巴。高靈兩眼泛光地上上下下地掃描,把菲利斯弄得心裏發毛。繼而高靈卻又熱情地伸出了手,說,你好,你是菲利斯?
菲利斯這才恍然大悟似的高興地握住了高靈的手:你是安娜的表姐?
高靈咧開嘴笑了起來。一定是顏江玉跟這個帥哥說過自己的事情。她便好奇地問他怎麽學會這麽多的普通話。
高靈跟菲利斯在講話的時候,顏江玉正坐在教師裏鋼琴前的凳子上看書。顏江玉已經從鋼琴上的鏡子裏看見站在窗前的菲利斯跟高靈兩人在親密交談時臉上閃出奇光異彩,就象是認識多年的老朋友。菲利斯不時地用手熱情地拍拍高靈的肩膀。
那天菲利斯走後,顏江玉對高靈說,你還別說,他對你好象很感興趣。

 
當菲利斯再次來找顏江玉的時候,高靈已經搬到顏江玉的公寓裏了。
顏江玉用粗曠的嗓音加上誇張的動作,用法語把尼亞加拉大瀑布雷電的事情,向菲利斯描述一遍,然後對菲利斯說,其實現在的我已經變成了表姐高靈。又把高靈拉到菲利斯的麵前完全是以前高靈的表情和腔調:她才是真正的安娜。一年以後,我們才能換回來。菲利斯疑惑地看著二人,認真地想了半天,笑了。他試探性地拉著高靈的手說,是嗎,你是安娜?
高靈一副羞澀的樣子,說,是的,我就是安娜。不過,我的法語差不多全忘光了。
沒問題,我會教你的。菲利斯高興地抓住高靈的手說,安娜,不管你變成誰,我都會喜歡你的。
高靈轉臉偷偷地看了一眼顏江玉。那意思是這個菲利斯真的相信了。都說魁北瓜傻,還真的傻。顏江玉也笑了,不過,笑得很心酸。真正喜歡你的人會忠貞不渝地喜歡你一個,相反,一轉臉就會牽別人的手,這話果然不假。
從此,菲利斯來見新的安娜更勤了。
 
菲利斯家族原本都住在小鎮以種植蘋果葡萄經營農場和釀酒業為主。菲利斯大學畢業後回到農場的酒廠上班,學習酒廠的生產和管理。菲利斯的爺爺覺得酒廠的管理基本上能掌握了,就讓菲利斯來接班,自己宣布退休。為此,菲利斯爺爺還包裏個酒吧舉行了一個隆重的歡迎爬梯。就是那次菲利斯卻帶著禮車來接顏江玉跟高靈。
 
那天,顏江玉上車後,就看見了郭明亮捧著鮮花焦急地出現在公寓的大廳裏,心裏開始有了一絲悔意,隻顧自己的頑皮和任性卻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整個晚上的爬梯,心情都不是很好。
淩晨,兩人被送回公寓的時候,顏江玉說:我們是不是幹了件蠢事?
高靈奇怪地問,為什麽這麽說?現在,我就是菲利斯心中的安娜,我感到很幸福。
顏江玉說,菲利斯明明知道,這是個謊言。
高靈卻說:菲利斯知道這是個謊言,但是他並沒有去揭穿它,說明他對我真的是一見鍾情。
顏江玉說,我總覺得對不起姐夫。
高靈看著顏江玉:誰是你姐夫,你說了不算,我說了算。
這話讓顏江玉更是後悔。
 
此時,眼前的郭明亮倒了一杯汽水遞了過來,顏江玉才回過神來。接汽水時顏江玉才真正地注意到郭明亮的變化。健壯了也精神了,圓臉也變成方臉了。顏江玉上下打量後仔細地端詳著郭明亮,想說什麽,欲言又止。郭明亮大度地笑了笑,又擺了擺手,說,沒事的,什麽時候來辦離婚手續都可以。
雖然郭明亮氣色不錯,但是說到辦離婚手續這幾個字,眼裏依舊閃爍出一絲黯淡之神。顏江玉原有的愧疚之心變得更加沉重了,竟有一種負罪感。一直以來,顏江玉總覺得別人欠她的,這一次卻覺得欠郭明亮,欠大了。這時,郭明亮的手機卻響了,是老周打來的問候電話。郭明亮正好把顏江玉來這裏的事情告訴了老周,老周聽了很激動,說你務必留住顏江玉,我想當麵跟她聊聊。這種被雷劈以後靈魂移位是有可能的,最近我已經找到理論依據。
郭明亮看著顏江玉,對電話裏的老周說,是不是你也讓雷給劈著了?
老周並不生氣,隻是著急地說,這個世界上,凡事都可能發生的。我馬上就到。
顏江玉也伸著頭在聽郭明亮在打電話,大概也明白他們在說什麽。聽說老周要來會會自己,她汽水也不喝了,趕緊告辭。急急忙忙把東西搬上車,跌跌撞撞,逃一樣地離開了。
當老周急急忙忙趕來時,看見郭明亮一個人站在門前發呆便知遲來一步,埋怨道:知道你能放得下。但是放得下不等於放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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