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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心魔》(6)

(2015-02-01 16:21:45) 下一個
走吧,走了就不要回來。郭明亮正在氣頭上說了這句狂話。高靈搬走後,他就開始後悔了。
 
心煩時打遊戲,遊戲不順;急躁時下棋,棋不贏。這天下班後,郭明亮吃了一份“來一桶”,繼續下棋。一直輸到後半夜。一怒之下竟把鍵盤砸壞,然後趴在桌上嗚嗚地哭了。自覺得真的很愛高靈。高靈離開後,自己的魂也給帶走了。去把高靈找回來吧?憑高靈的個性,就是回來了,他也不知道如何駕馭。況且不知她外麵是否已經有了人。郭明亮一時不知自己下一步該怎麽辦。這個時候突然想起了周海洋。
 
當初,很多人勸郭明亮不要回中國娶老婆。皆說國內的女人太現實,弄不好就成了搬運工。
朋友中隻有周海洋幫郭明亮認真地分析這樁婚事。說介紹人江豔秋是活躍於華人社區的名人,她是一位戲曲老師,名氣大信用好不會有其他想法的。況且老實巴交的你認識這樣的社會活動家來說,將來在這裏工作生活有個依靠。周海洋還問了郭明亮未來對象的名字,通過雙方的名字以及筆劃算了一卦,認為這是一門好親事。會旺郭明亮的事業。郭明亮這才象吃了定心丸,興衝衝地回國跟高靈相親並結婚。
周海洋在郭明亮認識的朋友中年齡算是大的,朋友們都叫他老周。老周是生物學專業的博士生,跟大多數的中國學生物的博士一樣,對實驗室裏養老鼠培細菌的生物學真心沒有興趣。特別之處,他對周易八卦卻有濃厚的興趣。
生物學是一門嚴謹的學科,而周易八卦是玄學。一個從事嚴謹科研的人卻發自內心地喜歡上玄學,這不能不說這是追求真理過程中的南轅北轍的一個笑話。老周喜歡幫別人看相占撲命運推算前程。算命當然有時準有時不準,但是老周自己認為算得準,他說準不準衡量的標準不同。事物都是在不斷變化的,現在看起來算得不準的,從長遠來看,未必就是不準。不論準或者不準,周海洋皆不收費。如果你覺得過意不去,那你下次回國返回的時候幫他帶一本這方麵的書,他就會感激不盡了。就這樣,周海洋家書架上算命看風水的書籍比他生物專業的書籍還多。但是大家遇到煩心事都喜歡找老周算算,算得準不準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幫拿個主意。當然也有人會在背後說,對老周的推算要反著聽。老周知道後隻是嘿嘿一笑,並不生氣。
老周喜歡這所法裔特征顯著的城市。很多留學生讀完書因為法語的原因大部分離開這裏去外省找到工作了,有的甚至回國。他的老婆劉雅琴也勸他換個城市碰碰運氣,老周掐指一算,留在這個城市最終能在事業上有所建樹。
老周博士讀完後做了三年博士後,後來實驗室沒有繼續跟他簽合同,也就沒有了工作。老周又回過頭來從college重新開始讀起,毫不氣餒。殘酷的現實打擊不了他,他也從沒有打算離開這所城市。劉雅琴有時也會因為老周愛算命而氣他不務正業,說連你自己的事都沒算準,給別人算什麽命?
老周答道,會算的,往往算別人準,算自己不準。
劉雅琴怕他走火入魔,就忡心憂憂地問他:你真的相信命啊?
老周歎了一口氣:可不是命麽,當初怎麽就選了生物這個專業?目前,北美生物博士過剩,高端的就業職位競爭激烈。壓力不是一般的大。我跟別人扯扯周易八卦也就是分散注意力,化解一下精神壓力。
劉雅琴點頭表示理解。以後,老周在工作學習之餘一如繼往地研究周易八卦風水學等,老婆再也不管。據別人說,後來老周算命推卦看風水的水平已經是大師級別了。

 
當郭明亮想到周海洋時心情頓時逆轉,第二天下班後便急不可待驅車直奔七七七零公寓。
舍布魯克大街的七七七零公寓靠近康大的分校。交通便利租金不高。因裏麵租住著的很多中國留學生而著名。郭明亮自結婚後買房搬了出去就很少回去。當年同住在這所公寓的幾位好友除了張誌回國,李勇搬去多倫多,周海洋一直還住在這裏。
按了周海洋家的門鈴的號碼,果然是老周的聲音:誰?郭明亮說我是郭明亮。大門鎖解開了。
老周正抱著四歲的二小子在客廳轉圈,招呼郭明亮進來同時放下二小子讓他跟正在房間做作業的老大玩。周海洋握住郭明亮的手說,胖了,看樣子日子一定過得不錯啊。老周那溫柔纖細的老婆劉雅琴正活躍在廚房,此時衝過來大叫了一聲:稀客啊,好久都沒有過來玩了。
郭明亮嘿嘿傻笑,瞎忙,今天路過,來看看。
劉雅琴說,還沒吃飯吧?一起吃。
郭明亮不想給他們添亂,隨口就說吃過了。
不老實,你吃的是午飯吧?劉雅琴一邊手腳麻利地炒盛菜,端上桌,一邊招呼郭明亮到桌子旁邊坐。你就別跟你大哥假客氣了。
你老婆沒跟來?周海洋一邊在櫃子裏找酒,一邊跟郭明亮講話。
郭明亮嘿嘿兩聲,目光遊離,沒有正麵回答。
鬧別扭了?周海洋終於從櫃子裏取了一瓶白酒,說,朋友帶來的劍南春,來,喝兩杯。
郭明亮說,我開車來的。
老周一邊開酒瓶一邊說,車子丟在這裏,明天來取。

 
幾杯酒下肚,郭明亮就從把高靈跟郭嬸鬧別扭,到高靈跟顏江玉一家到從多倫多遊玩,回來之後就要搬出去等事情經過前前後後說了一遍。講到高靈說她變成了表妹顏江玉時,劉雅琴正站在一邊喝水,猛笑時噴了周海洋一臉。
老周扭頭看著劉雅琴,抱怨道,這麽老了,還不淡定。
敢說我老?劉雅琴拿著毛巾本想給周海洋試頭上的水,這時改成用毛巾抽打老周海洋的腦袋。
老周躲閃著告饒。
郭明亮說,你倆別在這秀恩愛,刺激我啊。
那好,不刺激你了。劉雅琴笑著對郭明亮說,你這個高靈真能搞。這一招挺有創意的。她搬走的理由,讓你無法講給別人聽。如果你講給別人聽吧,別人會來笑話你。你不講給別人聽吧,自己悶在心裏一定很憋屈。
周海洋雖然跟著笑,卻在認真地聽。聽完以後幫郭明亮碼這事,既然高靈沒有說跟你離婚,說一年之後會回來,這證明她還在猶豫。離開你,她舍不得,跟你在一起又不甘心。
嗯,郭明亮老實點頭。
估計她還是在生你媽的氣,想借搬出去給你施加壓力。劉雅琴說。
對,雅琴說得對。周海洋同意這個看法,他半閉眼睛想了一會兒,然後自己兀自點點頭:明亮啊,你這事不難。估計高靈的心結還在跟你媽媽的關係上。讓她覺得將來在一起生活有壓力。如果郭嬸能通情達理在這個關係上做一點讓步。我想高靈會回來的。
難辦就難辦在這裏。郭明亮搖搖頭。原來,郭明亮父母的婚姻早已名存實亡,郭嬸年輕時候就很厲害,後來老郭在外犯過一次錯誤,郭嬸在家裏鬧得不可開交,隻是考慮到單親家庭會對孩子有影響,所以並兩人沒有離婚。後來,郭嬸的個性變得更加犀利了,不管什麽事情,想讓她讓步都比較難。
哦,這樣啊?老周又想了想,說,要不先假借郭嬸的名義寫一封信從國內寄過來。信中提到代她向高靈問好,並為那一巴掌而道歉。如果高靈真的是這個心結,這不就解開了麽?心結解開後再慢慢哄。多關心她,鮮花、美酒、巧克力經常送送,就當你自己再談一次戀愛。女人都喜歡這個。特別是她那親戚江豔秋嫁給了西人,受西人文化影響一定很大。你看西人女人天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為什麽?那是一種求偶的心理,保持一直被追求的優越感。高靈經常跟她們在一起,潛移默化一定會受到她們的影響。
老周繼續說,如果高靈暫時不想搬回來也沒有關係。盯緊點,不要給別人留意縫隙。有時間就約她出來吃吃飯喝喝酒,想辦法把種子種下。隻要有了孩子,孩子自然會拴住她,有兩個孩子,估計你趕都趕不走了。她就會成了家庭的公仆。
這下,劉雅琴不幹了,說好你個周海洋,你從來沒對老婆鮮花、美酒、巧克力大把地送,卻讓我給你生兒育女伺候你。你整天研究這周易八卦全都用來算計你老婆了,讓你老婆成為家庭的公仆?明天我就丟下這兩孩子回國了。
老周說,偷換概念,算命跟算計能是一回事麽?
老周的兩個孩子從房間裏出來吃飯,眼巴巴地看著劉雅琴:媽媽,不要丟下我們。
劉雅琴拍拍兩人的腦袋:乖,我怎麽會舍得丟下你們呢?逗你爸的。
 
看著周海洋一家其樂融融,郭明亮真心地羨慕。以前那個小鳥依人弱不經風的林妹妹似的劉雅琴現在卻能麻利地做起來家務和照顧好兩個孩子,完全就象變了一個人。他小聲地對老周說,你用什麽方法把嫂子調教得這麽麻利?她現在可真夠賢惠的。
老周一咧嘴,然後小聲地說,是孩子們把她調教的。家裏有兩個孩子,你的動作不麻利,這日子根本就沒法過。
郭明亮感慨,怪不得我老媽總是催我生孩子。還是過來人的生活經驗豐富啊。
那是,老周同意。為什麽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那就按照你說的辦。郭明亮有點豁然開朗了,信好辦,讓國內的朋友寄封信來,你幫我以我老媽的名義寫一封信重新塞進去就得了。
不過,郭明亮還是有點擔心,隻是那次走的時候,話說得太狠。再被拒絕就更不知怎樣回旋了。比如說她還堅持說她已經變成顏江玉了,怎麽辦?
老周笑了:果然你老婆堅持說她變成了小玉,那你就應該把小玉接回家。按照她的理論,小玉是你老婆。沒有理由兩個都拒絕,那樣的話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謊言一戳就破,撒謊的人不適合當老師的。如果你要覺得你自己嘴拙,信來了就約她們兩個出來吃飯,我給你去當說客。
那太好了,郭明亮笑了。大哥就是大哥。

 
從老周家出來,雖然事情還沒有真正解決,但是郭明亮這心裏亮堂多了。
而此時的老周站在自家的窗戶前看著門外的馬路卻陷入了沉思,竟自言自語地說,沒有必要撒這種慌啊?
劉雅琴依偎在老周的身邊問:你認為高靈說的會是真的?
老周說,古書上有記載,人死變鬼,人見懼之;鬼死變聻,鬼見怕之。目前人們對世界的認知還是有局限性的,有些東西雖然沒有經過科學證實,也不一定就不存在。如果真有靈魂,那麽靈魂受驚同時出竅,回來時錯位也不是不可能。
劉雅琴說,迷信。
老周說,那就換個科學的說法。要麽兩人同時得了癔病?土話說,就是撞了邪。
 
總之,老周對去會會高靈之事,越來越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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