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兩眼淚汪汪》（18）（完）

一路上夏震宇的腦海中總是甩不掉葉青青的影子。
 

出事以後，夏震宇一直擔心自己的行為會給葉青青的職場造成壞的影響而耽誤她的前程。因為有了負疚感，所以隻要葉青青的影子在腦海中出現，夏震宇會馬上換個人琢磨，比如說高靈啦或者港台影星周慧敏啦等，借以把腦中的葉青青趕走。也許前世無約，所以隻能是相忘於江湖了。當夏震宇真的拿到貼了自己照片的別人的加拿大護照時，葉青青又重新回到腦海中，趕都趕不走。夏震宇猶豫了，要不要冒險見上一麵。高靈提醒他說，你這是亡命天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說完，高靈又加了一把火，說受傷的痞子麻杆差不多成植物人了，隻要一把管子，就是一條人命。夏震宇頓時又緊張起來。

是張居山開的車送到夏震宇去機場的。張居山還真是夠哥們。雖然隻是一麵之交，但是夏震宇托高靈找到他，告訴他說夏震宇出事了，想請你幫忙。張居山對那晚在師大門口的混沌攤認識的老鄉夏震宇印象很深。張居山聽了高靈的話沉思片刻後，說別跟我說具體什麽事，我隻想知道需要我提供什麽幫助，能辦到的盡量辦。張居山說到做到，借錢、換美金、送機並無二話。親自開車的張居山從後視鏡裏看見夏震宇一路上沉默不語神情太過緊張，還提醒他過海關前可以吃兩片安眠藥。夏震宇回過神來很是感激地說，已經有準備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有情後補。張居山笑了笑，說年輕時，誰沒幹過幾件操蛋事？路還長呢，別想太多。

其實，給夏震宇送護照過來的老黃，已經對夏震宇做過簡單的培訓。上車前夏震宇已經吃過兩粒安眠藥了，好象不怎麽管用。一路上毫無睡意。一直在想心事，想自己當初作為下河鎮走出的第一位大學生時，那種驕傲的成就感溢於言表。想自己大學畢業後陪雷總去蚌埠出差跟北京的劉總鬥酒而贏得雷總的賞識，成了裝飾公司的經理，帶著周元海摩拳擦掌準備在商場上大展拳腳時，卻因自己的魯莽和衝動，前功盡棄。以前自己也衝動過，都能化險為夷，而這次卻闖了大禍不得不背井離鄉，逃亡國外。

人生就是這樣，沒有後悔藥，隻有安眠藥。
 

在機場大廳，辦完行李托運後。按照老黃的囑咐是進關前應吃兩粒安眠藥，可以穩定緊張的情緒，上了飛機正好睡覺。一覺醒來，你就到了另外一個國度了。但是夏震宇頭腦亂哄哄的，心情煩躁而複雜，擔心這藥對自己不怎麽管用。於是吃了四粒安眠藥。

夏震宇又陪著張居山跟高靈在機場大廳的各種禮品店漫無目的地瞎逛，打發入關前最後這一段時間。這個時候，藥物開始有了作用，眼皮開始打架。夏震宇不能坐，怕打瞌睡，於是站著。站在一個自動扶梯的入口處。讓張居山跟高靈隨便去轉轉，自己站在這裏安靜一會兒。眼皮打架越來越厲害了，夏震宇努力睜開的眼睛不時扭頭去看機場大廳的入口出，心裏多麽期待能有奇跡出現。玻璃幕牆外麵下著小雨。也許是雨滴也許是雪花，紛亂無序。讓這個世界充滿了不確定性。夏震宇這一細節沒能逃過高靈的眼睛。高靈心裏也在祈禱，隻要再過半個小時，夏震宇就會變成了張大衛，徹底地從這個城市消失。高靈隱瞞了麻杆早已出院以及雷總沒事的消息再也沒有人追究了。

高靈跟張居山在一個地方特產店裏討論加拿大有沒有鹹水鴨賣的時候，突然看見了葉青青。太醒目了，一個渾身濕漉漉的女軍人在機場的大廳裏匆忙地奔來走去東張西望，實在太醒目了。高靈心裏一沉，真是命中八尺，難求一仗。高靈無端地悲涼起來。
 

夏震宇在自動扶梯口正跟自己的眼皮做鬥爭的時候，自動扶梯的上方突然傳來一個沙啞的尖叫聲：夏震宇。

夏震宇的反應非常的遲緩，他慢慢地轉過頭順著聲音看去，葉青青站在自動扶梯的上方瞪大眼睛伸著脖子看著自己。葉青青突然大哭著喊道：真是你啊，夏震宇。然後沿著下行的樓梯跌跌撞撞蹌蹌踉踉地往下跑。

因為是藥物的作用。夏震宇已經進入半睡眠狀態了，所以表現得很木然。他耳朵聽到機場裏人嘈雜的聲音象是從水底傳來，含糊不清。眼睛怎麽也睜不開。以為在夢境裏遇到了葉青青。先扯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然後使勁地搖搖頭，還是混混沌沌的。葉青青從扶梯上差不多是滾到了夏震宇的懷裏。

葉青青哭了，震宇，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夏震宇也跟著說，都過去了。

葉青青抱著夏震宇，邊擦眼淚邊說，震宇，你怎麽啦？你知道嗎，雷總沒事了。打架之事也平息了。一切都過去了。

過去了。我不想失去你。請不要丟下我。夏震宇無意識地附和著，閉著眼睛卻緊緊地抓住葉青青的手不放。這是一隻冰冷的手，這是一隻在雨雪中招了半個小時車的手。最終才攔到一輛開往機場方向的車。

這時，葉青青顫抖著身軀緊緊地攬住夏震宇，輕聲地說，不會，誰都別想帶走你。

 

夏震宇這一覺睡得真沉，同時也做了各式各樣的怪夢，夢中很多人圍觀自己，夢中葉青青跟高靈在激烈地爭吵，夢中葉青青象一頭發怒的母獅子在咆哮，夢中葉青青還甩手給了高靈一個耳光，夢中的高靈兩眼淚汪汪地看著自己，含著淚跟自己訴說著什麽。訴說的聲音也是象從水底傳來，斷斷續續懵懵懂懂聽不清楚。水底的世界誰能夠聽得清楚呢？最後高靈委屈地轉身離去，世界就變得闃靜無聲。

夏震宇感覺頭沉沉的象是灌了鉛。意識清醒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躺在了溫暖的床上，非常吃力地睜開雙眼，眼前出現的是一張熟悉的臉。這張鴨蛋型的潔白皮膚的臉上，有一對塗著桃花的唇膏的小嘴，色澤剔透欲滴。一雙化著淡淡眼影的眼眶裏噙著淚水。淚水清澈如水晶，既象固體又象液體。這雙淚汪汪的雙眼，讓人不自覺得心疼和憐憫。水晶後麵的瞳孔中竟有一個變了形的夏震宇。夏震宇開口了：是我麽？
 

葉青青沒說話，隻是點了一下頭。兩滴剔透的淚水先後離開這雙明眸善睞的眼睛，向夏震宇的臉上做自由落體運動。

接著，濕熱的嘴唇貼了上來。
 

猛然間夏震宇徹底地清醒了，驚恐地掙脫，著急地問，這是哪兒啊？


 

                                           （劇終）

 

備注：倉促之間完成初稿，故事裏的情節以及人物個性的塑造有很多不盡人意的地方，有空再做推敲和調整。感謝朋友們捧場，也歡迎提出寶貴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