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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兩眼淚汪汪》(1)

(2014-07-25 17:03:27) 下一個
雖有烏雲逼近,華東藝術學院的足球場上,仍有一夥偽藝術家模樣的學生在踢球。九十年代初,社會還不是太開放,男性中,通常隻有偽藝術家和小流氓留著長發。有個長頭發男生明明是踢後衛卻是滿場奔跑,他叫夏震宇。足球場上塵埃飛揚中隻看見他一個人鑽來竄去,跑得挺快,可是腳下帶不住球。這時,有一高一矮兩個女生來到足球場旁邊焦急地張望,矮個子的女生看見帶球射門的正是夏震宇,於是一邊喊著夏震宇的名字一邊衝他招手。夏震宇一腳射偏了之後,才聽見有人叫他。於是停止踢球,不管隊友的呼喊,徑直走下場。高個子的女生叫葉青青,矮一點微胖的叫高靈。
 
夏震宇來自本省最北部的地區。兩省交界處有片麵積很大的湖,又叫石泊梁水庫。水庫連著一條泄洪的河,叫新沭河。新沭河往黃海方向流去匯入黃海的黃州灣。在這條新沭河的下遊地方有個小鎮叫下河鎮。夏震宇就是下河鎮裏考出來的第一位大學生,現在於省城的藝術學院學習環藝設計,已經讀到大三。
下河鎮的新沭河對麵有個橋頭鎮,葉青青是橋頭鎮考出來學習聲樂專業的大一新生。兩鎮之間有座橋,叫水漫橋。說是橋,其實不是泄洪的季節就是一條跨河的公路,在中間一段才有橋。新沭河兩岸是兩個不同的縣。夏震宇和葉青青雖然不同的縣,但是放寒假的時候卻坐同一趟長途班車,都在水漫橋邊上的車站下車,所以車上就論起了老鄉。平日在學校裏並無太多來往。在外地讀書,遇到事情,第一反應就是找相識的老鄉商議。
 
看到夏震宇過來後,葉青青紅著臉把頭扭到一邊卻不說話。高靈卻急了,她告訴夏震宇,說調琴的老師摸了葉青青的手。
夏震宇一邊用手抹去臉上的汗水,一邊納悶地問道:“怎樣摸的?能否詳細地描述一遍。”這時,踢球的人群中又有兩個人跟著夏震宇走下球場。他們是夏震宇的室友,一個叫的周元海,一個叫趙曉暉。
葉青青把頭低了下來,依舊不說話,用腳尖踢地上的一塊小石塊。
夏震宇連忙解釋,我得看看這人是否有不良動機,情節惡劣才能去找他。
高靈又替她說了,調律師張大虎來琴房調琴,調完琴要給青青看手相。青青不肯,他硬是抓在手裏,一隻手抓住青青的手,掙也掙不開。過一會兒還用另外一隻手去捏青青的肩膀,嬉皮笑臉地說青青的胳膊很軟。高靈還說,以前就聽別的女生說過這種事,沒想到還真給青青遇到了。
夏震宇聽完高靈的這番話,怒上心頭:“老師還敢調戲學生?馬上去找他!”
 周元海也說:“對,去揍他!”
 
 一群人跟著夏震宇往音樂係的辦公樓方向走。趙曉輝膽小,聽說去找教工算賬,邊走邊琢磨這事會不會鬧大。走了幾步趙曉輝還是停下了。音樂係辦公樓值班的師傅說,教職工正在小會議室開例會。他們幾個又來到了小會議室。有兩個年輕的老師正在會議室門外說話,聽說夏震宇他們要找調琴的張大虎老師,於是,其中一個進去叫他。另外一個是新留校的叫張均老師說,張大虎是教工,調鋼琴音律的師傅,不應稱他為老師。一會兒,一個長得象帕瓦羅蒂模樣的人走了出來,看見幾人中的低著頭的葉青青,轉身就想回去,被夏震宇上前一把抓住。張大虎馬上小聲地對夏震宇說,放手。我們到旁邊的房間裏說清楚,不要亂來。夏震宇知道他是擔心這事驚動係領導。
於是張大虎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麵,夏震宇他們幾個跟著去了旁邊的一個小排練廳。
進了小排練廳,張大虎滿不在乎地說,找我什麽事?
夏振宇沒答他,卻用一個直拳招呼他。拳頭打在張大虎的右腮上“啪”的一聲,聲音清脆而響亮。夏震宇出手很快但下手不重。就這樣,張大虎還是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後退幾步後悶聲地哼了一聲還沒來得及呼叫,夏震宇的腳又到了。準確迅猛的一個側踹,踹在剛才拳頭的打的位置。張大虎從琴凳上翻了過去,跌倒的過程中一隻手劃著鋼琴的鍵盤由高音轉向低音急促悅耳的聲音,然後是沉重的落地和椅子倒地聲。張大虎的腮幫頓時腫了起來。也是因為給打懵了,這時知道了害怕。明白遇到橫的,躲是躲不過去了,隻好告饒。爬起來後一手扶著鋼琴一手捂著腮幫顫聲地說,小兄弟,我錯了。我有老婆孩子要養,你們放過我這一回。
 
夏震宇輕聲地問,你有什麽錯?
張大虎避重就輕地說,我不該亂摸女生的手了。他用衣袖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說,其實,我也就是給她看了看手相,並沒有別的意思。
夏震宇一聽這話又一個墊步上前,前膝蓋微微一提,一副即將飛腿的架勢把張大虎嚇得頓時退後好幾步,趕緊坦白:我看相是假,占便宜是真。我錯了,我以後對任何女學生都不敢再毛手毛腳了。
你的年齡比我們大,道理應該比我們明白多了。夏震宇這麽一提醒。張大虎這才想起自己還是學校的教職工,應該顧及臉麵。他連忙說:我都明白,都明白。我既然犯了錯誤,又被你打了,算是扯平了。我一定會改掉毛手毛腳的習慣。聽口音我們的老家應該相距不遠,也應該算是老鄉,張大虎的聲音近乎哀求:今天的事,隻有不要聲張,我們以後還是好兄弟。
誰是你的兄弟,你也配?夏震宇一臉的厭惡,不願跟他套近乎:如果你真認識到錯,我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的。
張大虎說,我不配,我不配。不過,我真的會改。
 
離開音樂係的路上,大家心情舒暢,話也多了起來。“嚇死我了。真擔心你們闖禍。”葉青青小聲地說。高靈卻是個大嗓門:“一見麵就打了起來?真過癮。張大虎那麽大的塊頭,卻被一腳踢倒,這得多大的力氣啊?”
周元海也敬佩地對夏震宇說,同學幾年,還不知道你是個練家。隱藏得夠深的了。怪不得經常看你晚上出去鍛煉身體,看來是練功去了。我能不能跟你學兩招?夏震宇說,可以啊。我這三腳貓的花拳繡腿,學起來簡單,練起來枯燥,很少人能堅持下去的。周元海點頭稱是,還說,震宇你踢人可以,踢球不行。夏震宇笑了,是啊,踢人可以,玩人不行。
一行人,一邊走一邊說話,高靈突然問:“張大虎不會這麽輕易罷休吧?”
伴隨著閃電和雷聲,已經開始落雨點了。夏震宇抬頭看了看天,用一隻手放在胸前,說道:“不用怕,這事我會負責到底的。況且他有錯在先。隻要大家不要把這事傳出去,我相信他不會報複的。說不定還真的能改。”
高靈看著葉青青,奇怪地問:“你怎麽哭了?”
夏震宇這才留意葉青青,葉青青眼中竟然汪著淚水。
高靈又搶嘴了:“哦,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原來是這樣的啊?”
 
此時的天空中的雨點突然如爆豆一般落下,人們紛紛就近往車棚、建築物等可避雨的地方奔去。夏震宇和葉青青卻不緊不慢地一步一步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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