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匯演結束,木三帶著陳虹來見夏陽,夏陽吃了一驚。
師生離校放假三天。學校裏隻有很少的值班人員或者外地的師生。
原本男教師宿舍禁止異性來訪,陳虹可管不了這些。她在夏陽的宿舍要夏陽親口告訴她是怎麽回事。陳虹哽咽地低聲審訊:你們是不是早就好上了?
開始的時候,不管陳虹問什麽,夏陽都不吭聲。後來,陳虹不停地哭哭啼啼的抽泣著,夏陽有些煩躁了:是她!你都看見了,所有的人看見了,你說是她就是她。
這話讓陳虹更傷心,她竟失聲痛哭。看見陳虹眼淚汪汪甚是可憐,夏陽又安慰說:其實,也不能算是,我們也就是鋼琴聯彈,演出的需要而已。陳虹再追問,演出?你借演出之機表白的吧?全部人都看見你們眉來眼去,看著你挽著她的腰。接著,陳虹又厲聲地問:你是不是搞過人家了?夏陽說也不能算搞,有過接觸。最後的底線失守了,陳虹抬起了頭,兩眼紅彤彤:下流,還真是搞上了。
晚上,陳虹再通過木三約顏老師去操場談。顏老師倒會先發製人:你是他的什麽人?跟我談什麽呢?陳虹說是他的未婚妻。未婚妻?顏老師笑了,什麽時代了,結了婚還會離婚的。你來找我談夏陽的事情不覺得可笑麽?陳虹說,一點都不覺得可笑。我等了他三年,我不想被他拋棄。顏老師說,這談不上什麽拋棄吧?沒有愛情的婚姻是維持不久的。愛情這東西,是你的,別人也搶不走,不是你的,爭也沒用。恕不奉陪。顏老師飄然而去。
陳虹一個人坐在操場的看台上,先是想顏老師說得沒道理,中國有多少的婚姻是建立在相愛基礎之上的?再說了,夏陽在遇到顏老師之前和自己還是相愛的,怎麽說變就變了呢?想不通就哭。哭夠了又想,顏老師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遇到了象顏老師這麽漂亮,琴彈得這麽好的,夏陽估計再也不會喜歡自己了。越想越傷心,越傷心哭得越難受。木三一直不太放心,假裝著散步,遠遠地盯著。
哭累了,陳虹再回過頭來再去宿舍找夏陽。這時的夏陽一個人在宿舍已經把一瓶XO喝光,醉得人事不省。吐得滿宿舍都是酸臭味。這時,木三和孫壯壯也進來了。孫壯壯拿起空瓶子,底朝上控了控,嘟囔地說一滴都沒剩。這麽好的酒怎麽能一個人喝?真會醉。
孫老師還說,一喝醉,問題更難解決了。
木三說你就別搗亂了,趕緊幫我把夏陽弄到醫務室。大家一起架著夏陽去了醫務室。顏老師聽說了,也趕到了醫務室。陳虹看見顏老師來了,就黑著臉退了出去。顏老師和木三無精打采垂頭喪氣地在觀察室裏陪護著夏陽。各自躺在沙發上看書,一夜無話。
陳虹當天晚上把夏陽的宿舍打掃幹淨,弄髒的床單衣物清洗晾了起來。她在桌子上留了一張紙片,上寫:如果你們真心相愛,我願意為你們的愛情讓路。第二天一早,她回去了,她來學校一口水都沒喝,帶著嘴角上火起的燎泡回下河鎮上去了。陳虹走了以後,孫老師知道這事後還奇怪地說:一瓶酒,問題就自行解決了?孫老師還說:陳虹,了不起。
陳虹回到家裏,又哭著把夏陽學校裏的事情告訴家裏。家裏頓時亂翻了天。一瓶酒就把你給嚇唬住了?她的爸爸老陳有個火暴的脾氣,他屬於遇事不吃虧的那種人。老陳馬上打電話把這事告訴了夏陽爸爸老夏,讓老夏給個說法。老夏也氣得直哆嗦,有這事?老陳,這事你百分之百放心。我老夏從來不會失約的。情況也許不是你說的那樣。不要聽風就是雨,我馬上親自去一趟。
國慶節之後,老夏假公濟私借出差省城之機,來到夏陽的學校。到了學校的時候適逢學校下班時間,沒想到在學校的停車場發現了正準備上小車回家的趙校長。老夏居然認出趙校長是他在部隊時候的領導。十幾年沒見,居然在這裏碰到。當年,老夏是連長,趙校長是團政委。
趙校長知道老夏一定為夏陽的事情的,馬上拉老夏一起回城,找個酒店敘舊去了。順便說道說道這件事。
趙校長邊喝邊把他說了解夏陽的事情說了一遍。說,這才剛開始,也許還沒有開始,如果我們過份幹涉可能會更糟。現在的年輕人追求情啊、愛啊很正常,已經不是你我那個時代了。但是,顏老師的情況也比較特殊。她兩歲的時候隨父母出國,到了國外父母離異。父親去了美國。她一直跟她母親生活。大學也在加拿大讀的。母親原本是省戲校的教師,離婚嫁給加拿大的一個外國人。聽說那個外國人的條件還不錯。顏老師的母親和我們教育集團的王總還是中學同學。王總出國考察的時候遇到顏江玉的母親,見顏江玉長得漂亮,知書達禮,學的又是教育專業。因為王總也有個兒子目前在英國讀書,跟顏江玉同年。王總有意想和顏老師母親做個親家,所以邀請顏江玉加盟我們學校。上次,王總看到夏陽和顏老師在匯演的時候眉目傳情,已是很不高興。如果夏陽和顏老師發展下去,一個是顏老師的母親可能會幹涉,二是王總也會因為這事怪罪夏陽,畢竟這是私立學校,教師也是聘用的。再說,就是夏陽能不能駕馭得了顏老師?這孩子看上去溫順,個性卻很強。這話也是她媽跟王總說的。這些都是未知數啊。如果夏陽和老家的對象結婚,將來把他對象的工作也調過來,在省城買房安居樂業,踏踏實實地過日子,不是挺好?當然,如果不想和老家的對象結婚,趕緊說清楚,不要耽誤別人。所有事情要當機立斷,快刀斬亂麻。拖泥帶水的影響不好,畢竟這是剛剛成立的學校。
趙校長還說,放心,這裏是學校,他們工作在這裏接觸也是難免的。但是要有分寸。老夏連連點頭,說放心,讓夏陽春節就回去結婚,這事不能由著他。
夏陽的爸和趙校長一醉方休,並在酒店住了下來。第二天老夏在省城辦完事公事就打道回府了。剛上車就接到陳虹爸爸打來的電話。老夏說,放心吧,事情辦得妥妥的。
什麽事情辦的妥妥的?其實他什麽也沒有辦,喝了一場酒而已,甚至連夏陽的麵都沒有見到。隻是他自己打定了主意而已。
後來,夏陽的爸爸帶著夏陽的媽媽去了幾次省城,背著夏陽把房子也買了。
自從陳虹來過學校以後,夏陽國慶節喝醉的事情在學校的教師中傳開了,成為茶餘飯後的笑料。這樣卻使夏陽和顏老師的關係不得不又轉入地下。並且舉止也隻能發乎於情止於禮。見麵也總是公事公辦的樣子,其實兩人心照不宣。夏陽沒事也不敢隨便去藝術樓轉悠,免得遇到孫老師,因為孫老師一見到夏陽就豎起大拇指:夏老師,好酒量。僅僅到了周末,夏陽會約上顏老師去校外三公裏處的小鎮去吃一餐,當然還會有體育老師小荷,電教中心的劉木三作陪。他們去聚餐不是沒有邀請過孫老師,而是孫老師業餘時間全部都撲在油畫創作上,他在工作室裏畫了一副很大的油菜花的油畫,油菜花叢中有個蝴蝶圍繞著的顏老師。餐桌上,夏陽說,孫老師快成花癡了。顏老師聽了猛地一笑,口中的飲料差點噴了出來。笑完,還深情地瞥了一眼夏陽。
夏陽也打過幾次電話回家,想和父母談談和陳虹的事情。每次剛開口就被他的媽媽堵了回去:一切都等你回來再說吧。
時間過得很快,寒假來了。臨放假的那幾天,大部分師生陸陸續續地離校了。顏老師在琴房收拾完東西準備把書啦、譜子啦、碟片啦等物品帶回宿舍的時候,夏陽來告別了。顏老師手中正抱著書,她站了起來。
這是一個難得的兩個人在一起的機會,夏陽進來琴房後就試探性地把手搭在顏老師肩上,顏老師心領神會地把眼睛閉上。夏陽猛地把顏老師摟在懷裏,嘴唇靠了上去。顏老師開始比較被動,嘴巴並沒有打開,可能還沒有進入狀態。但是夏陽已經能感覺到兩人的心在有節奏地跳動。慢慢地夏陽先是感覺顏老師的嘴唇開了一條縫,縫裏還有股甜甜的味道,好像她剛吃過水果糖,有一股水果糖的香味。後來這香味隨著顏老師的臉越來越紅嘴唇張得越來越開的時候,竟然變得強烈。那是一種類似春夏之際那種很梔子花香的味道。沒錯,就是那種味道。
夏陽不止一次地從顏老師的身上聞到過這種味道。這種味道令夏陽亢奮。他的手也不老實了,順著顏老師的腰部往上摸索。顏老師手中的書掉了一地。這次,她輕輕地用手把夏陽的手按住了。顏老師的嘴巴此時已經完全打開了,由被動變為主動。舌頭又縮又伸又裹又頂往夏陽的嘴裏進攻了,伴著強烈的花香,讓夏陽窒息並眩暈。夏陽醉了。夏陽緊緊擁著顏老師,渴望時空靜止。這時,遠處卻傳來稀裏嘩啦的鐵盤上鑰匙聲,伴隨著拖拖遝遝的腳步聲,夏陽知道那是是總務處老李頭來藝術摟檢查門窗並逐一封門。夏陽這才戀戀不舍地鬆開了顏老師。顏老師的眼睛還在閉著。夏陽扶她坐在琴凳上,顏老師閉著眼睛順勢就趴在了鋼琴上,她可能是羞澀得不願意睜開眼睛。或者是說還要趴在鋼琴上回味一下剛才意猶未盡吻別。
夏陽躡手躡腳地離開了,把琴房的門輕輕地帶上。
經過長途顛簸再轉一次車,用了近一天時間,夏陽和木三才到了他們的老家下河鎮。夏陽一到家卻發現家裏已經收拾房間布置了洞房,嚇了一跳。忙問,這是怎麽回事?他的爸爸老夏笑著說,準備年後讓你和陳虹兩人完婚。
夏陽說,這怎麽可能?誰同意了,誰的主意?
要誰同意?夏陽的爸爸平時很少衝夏陽發火,現在發怒了:你不是已經訂了婚,你不知道訂了婚很快就要結婚啊?幹什麽?你想反悔呀。你還想拖多久?你要拖出什麽樣的想法?你已經是成年人了,作為一名教師,對自己的行為要負起責任來。老夏的提問象連珠炮一樣向夏陽發來。
反正我不同意!夏陽語氣很堅決。
夏陽的媽媽過來打圓場:先把東西放下來。夏陽媽媽平時在家是說一不二的,與陳虹的訂婚是自己提出的,而夏陽一直都表現得很勉強,所以這次隻能讓老夏唱白臉了。
夏陽放下行李轉身就走了。老夏在後麵怒吼:有種就別回來,回來就得結婚。
但是能走到哪?在街上轉了幾圈又怕遇到熟人。就轉到鎮子後麵的河堤上,想起夏天和木三喝酒的事情。天已經黑了,北風一吹,冷得直哆嗦。現在隻能去劉木三家了。劉木三看夏陽的一臉頹廢樣就知道他還沒吃飯,趕緊讓他媽給夏陽弄點吃的,說先吃飯。夏陽心急火燎的哪能吃得下,問木三該怎麽辦?還說,原本以為事情都解決了。
木三說,這又不是城裏,這種事不鬧出點動靜來哪那麽容易解決啊?
夏陽問,鬧出什麽動靜?難道要我去殉情?顏老師還不知這件事情呢,我自個兒殉什麽情。這才想起應該給顏老師打電話,打了幾次竟打不通,關機。
夏陽在木三家住了幾天,這幾天就是忙著打電話了。先打電話去校辦,想問一下顏老師家的電話號碼。校辦放假沒人接。他也打電話給陳虹,陳虹不接。夏陽還四處打電話給學校認識顏老師的人,想問一下有沒有顏老師家的電話號碼或者顏老師的QQ號碼什麽的,打了幾天也沒有個結果。
木三的爸爸對這事的看法是,夏陽的爸爸做得對。木三的爸爸說,做人要有誠信,做人要厚道。你們年輕人不講究做人的原則,父母還要做人呐。找個鄉下的媳婦其實挺好,老實,聽話。木三爸還說,醜妻陋田家中寶,別人不惦記。木三的爸說這話是有原因的,因為他接過老夏的電話,老夏問,在你家?木三爸說,在。老夏又說麻煩你幫勸勸。
人家陳虹沒那麽醜,也是老師。怎麽給你說得好象沒人要一樣。木三埋怨他爸不會說話。
木三的哥哥一家四口在外地務工也回來過年了,木三家裏頓時變得熱鬧起來。多了夏陽一個在別人的家裏,總覺得影響木三家的正常生活。這天晚上,夏陽和木三脫掉外衣坐在床上聊天,準備睡覺。木三又問,你到底和顏老師那個過了沒有?夏陽說,平時都在學校哪有機會?你怎麽總是問這話題?木三就把那天從監控錄像裏看到顏老師捂著臉跑出來,後來趙校長訊問過他的這些事情說了。夏陽一聽就火了,一直以為是孫老師搞的鬼。原來暴露問題的根子在這裏。氣得夏陽穿上衣服就走了。夏陽邊走邊說,這世界上還能相信誰?
木三在後麵追,說道:不要總是責怪別人,也要檢討一下自己。
夏陽出了木三的家,想找個地方喝點酒。一摸口袋,才想起錢在行李裏,而行李全丟在家裏了。夏陽在街上轉了一會兒,天氣太冷,隻好硬著頭皮回家去了。
遠處黝暗的村落上空不時會響起煙花爆竹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