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屬於我但關於你的事情

回憶如雨水般浸透心房,而我卻依然活在明天。
正文

《單行道》(四十)

(2011-07-13 07:58:22) 下一個

一聽甜水兒進了正題,我心懷不滿地對範範沒好氣說:“在坐的都不是外人,我也就不避忌了。範範你不是隻喜歡女孩兒嗎?怎麽思想轉變得這麽快,也不提前跟哥哥說一聲?!”範範一邊微微低頭,往手裏吐著雞骨頭,一邊囫圇著說:“我什麽時候告訴你我喜歡女孩兒了?!”我和她對質道:“怎麽沒有?!你原來說過,因為咱倆從小一起長到大,審美觀相似。所以我看上的姑娘,你也喜歡——這話是不是你說的?”範範回味地嚼著雞爪子,想了想,笑說:“上學時,我不談戀愛,是因為要好好學習。之所以把你和那些女孩兒拆散,也是為了想讓你能專心學習,有個好的前途。唉,我心可照日月,怎奈你不理解……”

我被範範簡單的幾句話說得張口結舌,甚至有些自慚形穢。眼瞅著範範,我心裏萬般後悔。一時間不知是該罵她,還是罵自己好。雖然十分生氣,可是麵對剛回來的甜水兒,我不想攪了局。於是我壓著火,臉上重新展開微笑問:“那你是什麽時候決定和我兄弟好的?記得早兩年你還說,看不上我和甜水兒這樣兒的。”

範範衝甜水兒不言而喻地微微一笑,然後從褲兜裏掏出一張泛黃且被折得要斷的信紙,張開來,說:“原先我的確不待見他,可是兩年前他寄來一首詩,把我感動了。從此我倆便經常在網上聊天,漸漸就好上了。下麵我就給大家念念,這‘一槌定音’的書信啊。”

說著,範範便站起身來,高舉著信紙,裝模作樣念了起來:“你哭泣在我肩上,那灼熱的淚水將我燙傷。忽然沒有了力量,隻想陪伴你而不再理會遠方。可是,那裏有我們的理想,彼岸孕育著美麗的希望。所以,我又重新拾起行囊。愛人,我們要學著堅強,風雨過後的陽光,讓生命如鮮花般綻放,相信總有天會回到你身旁……直到那天,如願以償。我背著果實來到你門上。重重的背包裏,撥雲見日的夢想,是我們要攜手走完餘生的力量。我得意的站在你麵前,卻發現你目光呆滯的凝望。你說我有張陌生的臉龐,見到我使你開始感到緊張。我忙打開背包,才發現抖落一地的真相——原來你烙在我肩上的傷,早已告訴我:今生,我們隻能隔海相望…………”

聽完範範如癡如醉的朗誦,我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眼瞅著心愛的姑娘,要開辟屬於她自己的新天地,我卻高興不起來。於是帶著情緒說:“看來你倆真好了?甜水兒你什麽時候也學會寫字兒了?弄得還挺悲。這分明是一首絕望的打油詩嘛。”範範看著我,笑道:“在你聽來也許是絕望,可是我卻從中看到了希望呢。哥,你還記得不記得,甜水兒臨行前和咱倆吃飯?那晚在飯店門口互道珍重時,甜水兒緊緊地抱著我,小聲說‘範範,我是帶著咱們倆的理想走的,你等我’。所以他給我寄來這首詩歌,讓我想到了他對我的思念,同時也能體會到他追求幸福的執著。是,這首詩歌聽起來是比較絕望——不過正因為這樣,我才更不願意讓文字裏寫的事情發生。總要給曾經的‘浪子’一個盼頭不是?”說著,範範便握著甜水兒的手,溫柔地看著他。

腰子雞叨米似的點頭,表示同意範範的說法,並對我說:“滸子,人範範說得對。我也能從這首詩歌裏體會出甜水兒兄絕望中孕育著希望的意境。”看著幾個小時前還信誓旦旦的,準備和我一起把範範男友喝到‘胃出血’的患難之交,如今也已棄甲投戈,成了‘叛徒’的腰子。我更加嫉妒道:“好啊,你們就合夥欺負我沒文化吧!”

甜水兒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情。於是他要了兩個喝紅酒用的高腳杯,滿上五糧液,舉到我麵前說:“來,滸子。咱哥倆好久沒喝了。小盅小盅的沒勁,難得今兒晚上高興,咱來個痛快!”看著甜水兒的舉動,我忽然覺得自己的言語可能有些過激——畢竟,我天天遊手好閑,又從來沒認真對範範表達過心情。而甜水兒卻學業有成,衣錦還鄉。如今範範能落得這樣好的歸宿,當哥的我應該為她感到高興才是。想到這裏,我接過甜水兒遞過來的酒杯,重重的和他碰了一下:“兄弟,萬年長青!”我仰脖兒喝幹了酒,長舒了口氣,岔開話題問道:“甜水兒,你在異地他鄉有沒有碰到什麽新鮮事兒啊?”

甜水兒放下酒杯,又給範範的碟子裏加了一個雞爪子。然後對我說:“沒什麽新鮮事兒。不過我上大學時,是‘二房東’——就是把從房東那裏租來的一整棟房子,再外租給別人。我把其他房間的價格抬高一些,這樣就補出了我的房租。我等於白住。那時候算上我,樓上樓下一共住了四戶人。我住樓下,樓上兩間屋。一個租給了想靠養蛇發財的人。他的屋子裏養了四條蟒蛇,還有兩隻蜥蜴和許多其他昆蟲。廚房冰箱的冷藏櫃裏,放的全是他用來喂蛇的死老鼠——有一次我喝多了,還差點兒把他的死老鼠當成凍雞肉,拿來煮湯喝。本來我想趕他走的,可是人家交房租很爽快。礙於情麵,我也隻能留下他了。樓上另外一間屋子,租給了一對中年夫婦。女的是‘老鴇’,男的是‘龜公’。他們倆出國的夢想就是靠開‘按摩院’發財。我住樓下,隔壁的屋子租給了一個剛偷渡過來的人。剛來時,他窮得一清二白,還拖欠過我的房租。可是沒出兩個月,人家靠賣假煙、賣盜版影碟、賣大麻和‘偉哥’,發了財。天天吃螃蟹龍蝦——有時我也跟著吃點兒。有一次在酒桌上我問他不害怕嗎?他說:‘兄弟,咱倆命不一樣。你是帶著席夢思出來上學的,衣食無憂。而我卻是扛著炕席出來混的。命交給老天,隻要還能動,能喘氣兒,就要賺錢。想其他的沒有用。能偷渡過來的人,活著已經萬幸了!’這句話很啟發我……”

對於甜水兒的長篇闊論,我一句也聽不進去。隻是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範範,心裏想著他們的愛情。既後悔,又難過。我在心裏狂喊著:寶貝兒,雖然我從未曾向你表白,可是這麽些年了,你也應該知道我的想法吧?!我是沒理想,沒抱負,沒錢,沒出息。可是我真的愛你啊!你怎麽可以忍心傷害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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