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段時間“王者風範”一直關門,沒有收入;雖然老四口擔心著範範一宿一宿不睡;雖然街上依舊人心惶惶,終無寧日。可是當我帶著範範踏入家門時,那種小時候過年時才有的喜慶氣氛依舊溫暖了全身。
範媽和我媽圍著範範進屋洗澡,並在浴室門口一直陪著她,問長問短;範爸和我爸,一個剁排骨,一個刮魚鱗,還不時的打開鍋蓋,攪弄正燉得熱火朝天的雞湯。我倚著廚房門框,嘴裏叼著煙,一手拿著瓶啤酒,一手擺弄著剛被摘出來的‘魚泡兒’,如釋重負道:怎麽弄這麽大場麵,不知道的還以為日本剛投降呢。。。我爸拿著切肉的刀,衝著我揮了揮:滾蛋!你瞅瞅你那二流子的樣兒。我給你說,這要是你被關在學校裏,咱家照樣熱烈慶祝。這還沒吃飯呢,你咋就又喝上了?!
範叔笑著對我爸說:行了,你別說他了。今兒高興!說著,範叔放下手中的活兒,也開了瓶啤酒,和我碰了一下,笑道:多虧了咱滸子,天天在學校門口守著。若不然,還不知道要擔心到啥時候呢。來,小子,二爹跟你走一個。說完,便哈哈大笑著喝了半瓶。
說白了我們兩家人都是小市民,胸無大誌,目光短淺,自私自利。隻要自個兒家沒事兒,管他外麵亂成什麽樣子呢!可是,也許就是在這樣的小市民家裏,才能體會到那種親情友情混合在一起的,濃鬱的幸福感覺。範範回家後的第一頓午飯,我們六人一直開心的吃到晚上。席間,“四人幫”都分別對範範表示了當時想代替她的想法。形容的很嚴重,像是範範得了絕症,正在忍受著煎熬似地。我不以為然道:咳,多大點兒事兒啊。就是你們年齡大了,心重。看看我,小生處事不驚,臨危不亂。渾身上下無不散發著大將之風範!
我爸說:你還別說,我們誰都不擔心你。就你這煙熏火燎,酒精浸泡的身子骨,再厲害的病菌也進不去啊——早被消毒了!這就是所謂的‘禍害留千年’吧?範叔拉著我爸的胳膊說:行了,你幹嘛每次都說得那麽重,就好像這不是你兒子似地。我爸說:我不是說他,我是恨鐵不成鋼啊。他要是能找到個工作,開始賺錢。你看我還會罵他嗎?範範在旁,幫我解圍道:王叔,這叫‘大器晚成’。您別看滸子哥雖然麵露猥瑣,嗜煙酗酒,說話粗魯,辦事沒譜。可是他心思敏捷,機智聰慧。再給些時間,他必能成就一番大事!您就擎好兒吧。
我爸看著範範,笑道:還是我這閨女好!這小嘴兒,甜!勇子,你到底跟不跟我換啊?你要真不想要我這兒子,就把丫頭過繼給我也行。範叔說:瞧你說的,兒子誰不想要啊?我當然想換!就怕將來你後悔,來我這兒翻舊賬。閨女早晚是要嫁人,可兒子卻能一直留在身邊啊。小華你就知足吧。我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唉,滸子要是出息些,我就向你提親了。咱倆結成親家,豈不美哉?
雖然我對我爸如‘屠龍刀,倚天劍’般的嚴詞厲語,毫不留情的批判,早已練就了一身死皮賴臉,毫發無傷的本領;雖然我知道範範是‘拉屎餅’,一直把她當成親妹妹看待,除此並無非分之想。可是當我聽到我爸說的這句話,還是感覺十分別扭。也不知為何,我張嘴就說:爹,您放心。兒子一定出息一把讓您看看。
自從範範回家後,我們六口人天天膩在一起。 “四人幫”圍著打麻將;我忙著聯網‘魔獸’;範範大部分時間和她的朋友們‘QQ’聊天,有時也會端茶倒水,伺候牌局。除了買菜,我們一般都不出門。要是別人家這樣,估計兩天就煩了。可是我們卻相安無事且樂此不疲。一天下午,我正在網上“浴血奮戰”,我爸在客廳喊道:滸子!滸子!你去,出去買塊兒五花三層,再買二十個雞蛋,八個西紅柿,四個土豆,蔥薑蒜若幹。。。滸子!。。。咳,這臭手!六八萬的牌!早就上聽了!不等自摸好了。。。滸子,你聽見沒有?!
我懶懶的從屋裏走到牌桌前,說道:爸,我沒記住。您再重複一遍。我爸一邊洗牌,一邊得意的說:早就料到你記不住。範範都給你寫好了。照單全買就行。。。其實上把走筒子也行。。。範範從廚房出來,遞給我一張購物單,說:滸子哥,我陪你一塊兒去吧。我媽忙說:範範,乖。讓滸子自己去就行。你去玩兒你的吧。那個什麽,滸子。你記得多買些口罩回來,咱們家那些都不能用了。門廳還有兩個,你挑著帶吧。我看著清單上的東西,不服氣道:我記得我是生在新中國啊?怎麽感覺你們像地主老財,我卻變成長工了?祖國的花朵不是應該自由盛開嗎?
範姨一邊碼著牌,一邊衝我媽說:要不讓範範跟滸子一起去吧。東西多,怕累著孩子。我爸說:不用,讓溫室裏的花朵鍛煉鍛煉吧。省得將來萬一哪天,大棚塌了,他經受不住風雨,再抓了瞎。。。我這兒少兩張,誰碼多了?。。。範範看著無奈的我,笑著說:去吧,祖國的老花骨朵兒。外麵的世界很精彩。
我瞪了範範一眼:你還說!去,給哥那個團隊留個言。哥兒幾個還等著我開局呢。範範一邊給我拿錢包,一邊問道:知道了王總!您看留言說些什麽好呢?我拿著鑰匙,踢啦著鞋,開門往外走:你就告訴他們,哥從不外掛!隻不過佛祖找著辦事兒,老孫我顯了神通!飛簷走壁莫奇怪,去去就來!。。。我爸在身後又補了一句:他媽沒正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