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範範的短信,我一下子清醒過來。隨便穿了身兒衣服,拿起手機就往外跑。我爸在廚房一邊盛菜,一邊喊道:兔崽子,你又要去哪兒啊?你媽特意給你熬的魚湯!
我來到範範學校門口,扒著緊閉的冰冷大鐵門,往裏看著。隻見空蕩蕩的校園,一個人影也沒有。再加上陰霾的細雨,更襯托著這學校像是一座毫無生氣的死城。我衝著校門口的傳達室喊了兩聲。一個麵戴口罩的中年人,出現在窗口。他看了看我,隔著玻璃衝我揮揮手,然後又消失了。我蹲在校門口,不停地打著範範的手機,卻一直占線。想來範範一定是在給家裏打電話報平安。於是我忙短信道:妞子,別怕!哥就在門口。。。。。。
沒一會,學校門外擠滿了家長。老四口也聞訊趕來了。他們找到了我,範姨緊握著我的手,紅著眼睛哽咽道:滸子,你見著範範了嗎?她不能有事兒的,是吧?雖然我也心急如焚,擔心得要死。但還是笑著,安慰她也安慰自己道:您放心,範範沒事。她這整個學校都沒事!
家長們有的不停在打電話,有的急哭了,有的用力的搖著校門大喊。整個亂成了一片。傳達室那個戴口罩的人,拗不過洶湧的人群,於是忙拿起電話撥打起來。一陣,從學校辦公樓裏,緩緩走出來一位中年婦女。她來到校門口,撩起臉上的口罩,大聲喊道:請各位家長放心!我們現在正在為每個學生體檢,排查。在這之前,根據有關指示,我們不能讓學生離校。這是為了學生好。希望大家理解!明天——最遲後天。沒有問題的學生都會回家的。身為家長,你們一定要冷靜,要積極配合我們工作。學校會不遺餘力的和同學們共度難關!說完,她對著門外的家長,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轉身走了。
我憂心忡忡卻又故作鎮定的說:爸媽,叔姨,你們回吧。我跟這看著就行。你們也盡量少出門。一有消息,我會盡快通知你們的。範叔拍著我的肩膀,說:好小子!有消息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們。說完,便扶著身旁早已淚流滿麵的範姨走了。
天漸漸黑了下來。校門口的家長們,陸續的散了。隻剩我還依舊趴在大鐵門上,望眼欲穿的等著範範。到了晚上十點多,傳達室的那位中年人走到了我麵前。隔著門,他歎口氣道:回吧,孩子。天兒晚了。你在這守著也沒有用。想來,明天再來吧。我心裏想著範範,破口大罵道:這是他媽什麽學校!明知道有傳染病,還非得把人關在一起!老師都跑了,就留下一幫學生。沒病都得被他媽傳染上!操!
那中年人本想回傳達室,可是聽見我的咒罵,他慢慢的扭回頭來,對我說:老師們都在教學樓裏,誰也沒回家。今天下午出來講話的那位,是我們的副校長。她早上接了兩個電話,一個是市委下達關閉學校的通知;另一個是醫院打來,確認她兒子已經患上非典的通知。這件事兒中午就在整個校園傳開了。大家——包括許多學生,知道這件事後,都勸她讓讓趕緊去醫院看兒子。可是副校長卻堅強的笑著說:大家不用擔心。我兒子既然已經病了,就算我人在旁邊也無濟於事。可是咱們學校還有這麽多孩子是沒病的。我要積極配合工作,和同學們一起渡過難關。爭取讓他們能早些回家,和父母團聚。
中年人指著自己,繼續說:學校裏有好多年輕的老師,本來鬧著要回家。可是當他們聽了副校長的話後,都安靜了下來,積極幫忙,努力工作。慚愧我活了五十二年。今天才知道什麽叫‘大愛’。孩子,你放心吧。不管學校裏是你什麽親人,我們都會盡力照顧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