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行道》（十）

我知道這場架我是避不了的。其實我原先也無意罵那個還在哭的姑娘，隻不過想找個借口發泄下罷了。如今這架，找上門兒來。於是我緊閉雙眼，積極地想大幹一場。我已經做好臉上受到重創的心理準備，誰知那哥哥的拳頭卻沒有砸下來。我眯縫著眼偷看著，這才發現，原來他的手臂被範範緊緊的抓住了。他斜眼憤怒的看著拿著手機的範範，叫嚷道：你是幹嘛地？！我打他，礙著你什麽事兒了？！範範則在一旁，冷靜的把手機舉到那哥的耳邊，說：聽聽。派出所正在召喚你呢。。。

那哥一聽說是“派出所”，立馬兒消了氣。他連忙鬆開緊攥著的我的衣領，雙手合十，笑著說：誤會了，誤會了。我和我哥們兒玩兒呢。沒事兒，沒事兒。您別大驚小怪的。我這就送我妹妹上學去。範範聽了他的話，慢慢鬆開他的胳膊。待他和他妹子走遠後，這才迅速衝到靠著牆，瑟瑟發抖的我麵前，溫柔的問道：滸子哥，你沒事兒吧？！然後，她又馬上對著手機的話筒說：呼331286。免貴姓範。對，範思哲的範。麻煩您給她留言，就說：娟子，範範想你了。謝謝啊。。。——娟子是我高中第二個初戀。。。

聽著範範對娟子滿腔的甜蜜，想著她又阻止了我和別人一場母獅子般的決鬥，我那滿腔男子漢的熱血又被範範的舉動化成了“血豆腐湯”。我狠狠的瞪了範範一眼，然後抓起地上的書包，往校園裏跑去。任憑校門口那個小賣部掌櫃的，衝著我狂喊：喂。。。還差兩包煙錢呢！我也不回頭。總之我不管不顧的跑回了教室。隻不過，我和範範從來沒有隔夜仇。當天下午，因為校食堂師傅蒸的饅頭裏有隻高蛋白質的大蒼蠅，被範範趕上了。於是我便吆五喝六的去找那大廚理論——當然，我是絕對不會和範範掰開的。因為她模仿我爸的簽名，以假亂真。並且，“家長閱”這三個字，寫得頗有名家風範。

後來，娟子傳給我一張和我第一個初戀大致相同的紙條。先是對我從交往以來的所作所為，進行了一番大肆讚揚，而後說有雄心壯誌，要發光發熱，報效祖國，所以決定和我分手。因為她倆小紙條的寫法風格相似，不免讓我聯想到是範範從中作祟。起初我覺得，是因為範範沒人追，所以羨慕嫉妒恨我，這才搞破壞。可是後來我發現，她也許真的是和我一樣，喜歡女孩兒。為了證明我的論點，在和娟子分手後，我狠下心來，專門物色了一個幾乎全班男生都不知其姓名，學習成績一般卻又其貌不揚的女孩兒做實驗。我在範範麵前竭力歌頌我們甜美的愛情，可是她卻不以為然。這次她沒玩兒拆散，而是任由我們繼續發展下去。

過了沒多久，我實在撐不下去了。於是，我拿美國“誤炸”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當幌子，傳給那個女孩兒一張，和我初戀們傳給我的“分手信”大相徑庭的紙條兒，並語重心長的寫道：國難當頭，兒女情長不合時宜。。。

從此後，那個姑娘沒再纏著我，但是我的心裏卻一直感到歉意。有幾次，偶爾和她四目相對，心裏過意不去時，我甚至默默的祈禱，希望她將來能有一個好的歸宿。後來那個被我當“實驗品”的女孩去了美國。她嫁給了一個廣告公司的老板，生了對兒中美合資的龍鳳胎。住著帶噴泉花園的大洋房。每天除了開著法拉利上街買PRADA，再就是對著銀行卡賬單裏的餘額發愁不知該怎麽花。——看著她Email過來，雍容華貴，與高中天壤之別的照片，我腸子都悔青了！

和那個因為我虔誠的祈禱，最終攀了高枝兒，得了榮華富貴的姑娘分手後。我終於證明了我的論點——範範也喜歡女孩兒。一次，在我們一起回家的路上，我鼓足了勇氣，開口問道：範範，咱哥倆兒不藏著掖著的。跟哥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女孩兒。範範看了我一眼，莞爾一笑，不作回答。我一邊走，一邊扭臉看著她，接著問：不出聲就是肯定了？可就算是你喜歡女孩兒，也不能從你哥這兒橫刀奪愛吧！為啥每次我一談戀愛，你就進來湊乎？再咋說，那也是你嫂子不是。

範範又看了我一眼，然後若有所思的微笑著說：誰讓咱倆一下生，就跟一塊兒堆兒長起來呢。你以為我願意啊？就你看上眼的那倆，一個不愛洗澡，滿腦袋臭豆腐味兒；一個腳臭的頂你四雙球鞋。我也奇怪，為啥會對你上眼的這些感興趣。。。

我被範範說的實話逼得啞口無言，可是眼睛卻一直盯著她看。邊走邊想：我喜歡的就是她喜歡的——嫂子變成妹夫，這不毀了嗎？！。。。正琢磨著，忽然感覺右臉和冰冷的水泥，發生了親密接觸。“咣”的一聲，我撞到了電線杆子。疼的我，立馬兒捂著臉，呲牙裂嘴的蹲在地上。範範見狀，用手指著我哈哈狂笑起來：哥哥，剛才心裏是不是不服氣來著？老天爺都給你答複了，以後再看見可人兒的，記得讓給妹妹我啊。哈哈哈。。。

自打和現在臃腫，將來雍容的那姑娘分手後，我就再也不敢交女朋友了。範範和我搶倒無所謂，關鍵是老天爺讓我撞水泥柱子，這誰受得了啊。所以任憑同年級其他班的姑娘，閑得慌的拚命給我遞紙條，我也隻是含著眼淚，一句“命犯天煞孤星”就回了人家。好在哥們兒，雖沒了女友，卻依舊像是燒不盡的野草，找到了新的出路——打局域網遊戲。於是每天自修晚自習時，我就會相約我們“紅警”團隊的幾個“戰友”，到網吧“嘶喊砍殺”。這“戰友情”更勝“魚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