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行道》（九）

這事兒是我在初三開始追班上一個女生時發現的。那個丫頭雖比不上範範生得落落大方，卻也是嬌小美麗，楚楚可人。我先是在人麵前裝了幾回酷，包括在她麵前和哥兒幾個拿樹枝打鬧時，叫他們故意讓我占上風，以顯示羚羊角鬥般雄性的魅力。我還抄襲過林誌穎和小虎隊的歌詞，送給那個姑娘，借以表達我對其之愛戀。功夫不負有心人。最終，我得了手。於是我便天天屁顛兒屁顛兒的，趁課間操時間，自掏腰包給人家買各種零食。

                                                   

有一次，當我炫耀的跟範範講述我和那個姑娘之間甜蜜的愛情後，範範卻白了我一眼，並從牙縫裏擠出“無聊”這兩個字。雖然我一直把範範視為兄弟，可是當她否定我時，我卻沒感到失望。因為那時的我，正沉浸在初戀的美妙之中。

自打範範知道我和那個姑娘的關係後，我發現她和那丫頭變得越來越好。她不僅大方的把自己喜愛的漫畫借給那個丫頭，還主動地在學習上幫她渡過難關。慢慢的，那個我愛著的姑娘漸漸遠離了我，卻和範範形影不離。在校園裏女孩兒和女孩兒勾肩搭背，會被校方視為正常。而男孩兒要是和女孩兒這樣做，那就離處分不遠了。於是，範範和我心儀的那個姑娘終日裏，肆無忌憚的拉手，擁抱，互吻臉頰。甚至連上廁所，倆人兒都一塊兒去。好得跟一個人兒似地。卻把我這個，雖算不上英俊瀟灑，但也一米七五，相貌端正，正直青春發育期的小夥子甩在了一旁。任憑我蒼蠅逐臭般盤旋在那個姑娘周圍，可她就是不理我。範範這種不仗義的做法，居然還慘遭班主任的嚴重表揚，說她大公無私：自己學習好不算好，大家學習好才是真的好！

沒過多久，那姑娘給我傳了一張紙條，上寫：毛主席他老人家教導我們說‘任何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現在才初中，我還沒有考慮結婚的事兒——當然，也不是說你耍流氓。你還是有優點的，比如：每天課間操給我買零食；送過我一支英雄牌鋼筆和一個不知從哪兒淘換來的舊芭比（是不是範範玩兒剩的？）；把你們家餐廳頭天沒賣完的剩飯，偷來給我當午餐；帶我看了一場，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講的是啥的電影《哈姆雷特》；請我吃了三個大腰子。。。等等等等。可以不負責任的說：你是個好人。但是我覺得我們現在這樣的關係是錯誤的。為革命，建四化。作為早晨八九點鍾的太陽，我們應當努力學習文化知識。好在即將到來的二十一世紀，發光發熱，為祖國的繁榮富強添磚加瓦！。。。

看了這封“分手信”，我急了。於是有一天放學回家，我把範範堵在“回味”門口，給她看了這張小紙條，並且嚴肅的質問道她為何要破壞我美好的初戀。範範聽了我的話，桃紅色的臉頰上顯出了兩個深深的酒窩，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蒜瓣兒牙齒，銅鈴般的對我，得意的說道：這隻能說明人家姑娘沒把你當回事兒唄。。。

我失去了初戀。這件事情對於當時的我，的確是一個沉重的打擊。為了這事兒，我鬧心了好久。以至於影響了畢業會考——不過，這可能也跟我學業奇差有關。不管怎樣，曆史還是因為沒能鬥爭過人性而又一次重演了。。。。。。

範範考上了重點高中，而我依舊名落孫山。重點高中軍訓的那個星期，範範沒有回來。“四人幫”卻又把我圍在當間兒。所不同的是，這次沒了他們的懺悔，而是不停地在數落我，教育我。我拚命地點著頭，卻不以為然。因為我知道“四人幫”說歸說，但依然會竭盡全力的讓我和範範享受同一所重點高中的待遇。

不出所料，我還是和範範上了同一間高中，並且一個班。高一還算老實，到了高二時，我從要好的幾個哥們兒身上學會了抽煙，喝酒。並在高二下半學期，第一次喝大了，被範範攙回了家。我摟著範範柔軟的肩膀，迷糊中竟覺得她披肩長發中散發出的，那股洗頭膏的香味如此美妙，令人心曠神怡。那晚，我爹用笤帚把我打到床上，範叔和範姨小聲勸告範範，是時候遠離我了，別為了我耽誤了將來。

別看我已經喝多了，可是範範爸媽的說話我卻聽了個真切。於是我醉醺醺的躺倒在床，默默哭了起來。一是哭為何自己這樣不爭氣；二是怕範範會真的因為我，耽誤了她的前途。隔天早上酒醒後，我起床向全家鞠躬盡瘁的道了歉。並表示就算我真的二了，也不會連累範範一分一毫。這話聽得範叔，範姨紅了臉。他倆一直擺手說：以為你昨天喝多了呢。。。

我沒理他們，直徑出了門，往學校走去。我這樣不禮貌的做法，是為了標明從此後我和範範各走各路——你走你的書山，我渡我的學海。從此各不相幹。可是，就在我疾步如飛的身後，卻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我知道是範範在跟著我。於是我猛的扭回頭來，大聲喊道：你不用再跟著我了。我們不是一條道兒上的人！

誰知站在我麵前的並不是範範，而是另外一個，我不認識的姑娘。那姑娘聽了我的話，一時間嚇傻了眼。多時才反應明白，然後大哭起來。站在她身邊的那個，貌似哥哥的人。看見自己妹妹哭了，於是指著我的鼻子問她：原來你喜歡的就是他？！就這樣兒的，哥分分鍾給你抓來大把！別哭了，妹子！就這貨啊，原來。。。

我莫名其妙的看著這兄妹倆，聽著那哥哥如此的糟踐著我，頓時上了心火兒。我指著她哥的鼻子反駁道：讓你妹看清楚嘍！她喜歡那個是我嗎？！你他媽也不搞清楚現狀。就你妹這樣的，我能看得上嗎？！起了針眼，你賠得起嗎你？！大早上的，找我晦氣！。。。

那姑娘他哥，本來已經被我馴服了，麵露歉意。可是聽我後來那一連串兒嘟嚕，也急了起來。他猛地抓住我的脖領，把我逼到牆根。狠狠的小聲說：哥們兒，不仗義了啊！我原本是要給你道歉的，可是你嘴太他媽不幹淨了！哥哥今兒個要好好教教你，該怎樣禮貌待人！說著，他便要揮拳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