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車後麵,看著手裏那耀眼的“皇冠”,聽著心髒劇烈的跳動,享受著這緊張刺激的勝利果實。誰知,我正在欣賞戰利品時,眼角的餘光卻被遮住了。抬頭一看,原來是停車場的保安。他得意的笑著,大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快感。用手點指我說:好小子!你膽兒夠肥的。昨天沒逮著你,今兒又來了!說著,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說:走!咱派出所去!我的心跳出了嗓子眼,拚命的把屁股往後蹲,賴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叔叔!叔叔您搞錯了。我今兒剛來。昨兒那個肯定不是我!叔叔,您饒了我吧。求您了!。。。怎奈何,我又瘦又小。任憑我死命告饒,卻依然被拉到了保安室。到了保安室,他便開心的對他同事說:瞧見沒有。我就說,今兒肯定能逮著。你還不信。給派出所打電話。咱這個月的獎金沒跑兒了。。。
我跟在一個片兒警的身後往派出所走去。本以為我會被拷上,誰知人家還是比較自信的,沒理我。於是我便開始踅摸,並在腦中幻想逃亡路線。有實戰經驗的警察就是不一樣,人家能洞察心機。那警察一邊在前麵走,一邊說:別想跑啊。叔叔原來在體校可是百米冠軍。我本來還以為能逃出生天的,一聽這話,頓時心裏滅了火兒。
於是我放鬆了想逃跑時緊張的麵部神經。緊走了兩步,拿出我“嘴甜”的看家本領,說:警察叔叔,您看著眼熟。。。哦,我想起來了。上回我在學校門口撿了一張五塊錢。正巧碰到您迎麵走來。於是我便主動的把錢交到您手裏。您誇了我幾句,又把錢給了我,讓我買點兒好吃的。當時我心裏就暖洋洋的,警察叔叔就是好!從那會兒我就立誌要好好學習,將來也當一名像您一樣為人民服務的好警察。。。
我話還沒說完,那片兒警忽然站住了腳步,上下打量著我,說:哦?是你啊?不是五塊錢,是兩塊錢。你多大了?我心裏一驚,想:莫非瞎說也能讓我蒙著?於是我定了定心神,順著答道:哦,對對。是兩塊錢。我今年十二了。不對,十一歲半。叔叔,您看。我連撿到錢,都能誠實的交給您。這就說明我是個好孩子。看在我還小,不懂人事兒的情分兒上,您饒了我這次吧。我真的不敢了。片兒警看著我,笑了笑:小小年紀,嘴還挺貧。我還以為你是一三好學生,祖國棟梁呢。弄半天也是一道貌岸然的主兒。少廢話,跟我走吧。到了派出所好好說說你是怎麽開始淪陷的。說得好了,許還能出本書教育一下你的同齡人呢。
到了派出所,一進屋,片兒警就對他同事說:又來一個。這時我才發現,不遠處靠著牆根兒站著幾個高矮不一的青少年。片兒警把我拉到他們近前,指著他們問我:你認識他們嗎?我誠懇的搖了搖腦袋。他又指著我,問那幾個孩子:你們認識他嗎?他們說不認識。片兒警點了點頭,把我拉到派出所的天井當院,衝著對麵的屋子喊道:小張,你帶這孩子做筆錄。他跟他們不是一夥兒的。話音剛落,從屋裏出來了一個二十來歲,穿著警服卻一臉歹相兒的警察,說:放心吧,劉科。交給我了。
歹相警察把我帶進屋裏,讓我靠著暖氣站著。然後他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倒好開水。慢悠悠的坐下,準備好紙筆,點了根煙。這才問道:你知道你這是盜竊行為嗎?我說:警察叔叔,我真的就是喜歡車標。我不知道這屬於“偷”那個範疇的。要知道這事兒違法,我才不會做呢。那警察說:你偷這些車標,真的就是因為喜歡?不是為了賣錢?我拚命的搖頭,說:真的不是。我不知道這還能賣錢呢。那警察說:現在有好多車行,專門回收這些高級車標。一百塊一個。然後他們再轉手高價給那些來修車的裝上。你不知道?!我說:叔叔,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喜歡,想收藏。
那警察微微點了點頭,說:你過來。坐在我對麵,把你偷車標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寫下來。不許有隱瞞。聽見沒有?!我答應了一聲,便馬上坐下開始埋頭寫了起來。當我寫到“家裏的螺絲刀”時,寫不下去了。因為我不會寫“螺”字。於是我抬頭,討好的拉近乎問道:叔叔,螺絲刀的‘螺’字怎麽寫啊?那歹相警察舉著煙,在桌子上比劃了半天。最後從抽屜裏翻出一本新華字典,扔在我麵前,說:自己查!一看你就不是好學生,連這麽基本的字都不會寫!
不一會兒,我原原本本的寫下了自己“罪惡滔天”的行徑。然後那歹相警察看了看,讓我在凡是寫錯,劃掉的字上,按下手印。又在落款兒處,簽了姓名。我說:叔叔,我是不是可以走了?那歹相警察看了看我,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往外瞧了瞧。然後說,你過來。我聽話的走到他的麵前,他問道:你知不知道最近家屬院兒裏,老丟自行車,是誰幹的?我說不知道。話音剛落,他抬腿就是一腳,把我踹倒在地。緊接著朝我的背上,狠踢了幾腳。然後又問:說!誰幹的?!。。。別看我剛來,我也能立功!說!
我連滾帶爬的,靠在一邊牆角。渾身顫抖著說:叔叔,您別打了!我真的不知道。歹相警察又走到我的麵前,手指著另一間屋子,說:你就說你知道是他們幹的就行!說!我說:叔叔,我真的不知道,您讓我說什麽啊?他氣憤不過,便又朝著我的腿踹了兩腳。這時,聽見外麵有人喊:小張,寫完沒有?歹相警察頓時慌了神,一邊拉過我,拍打我身上的浮土,一邊衝外喊道:剛弄完。這就來!然後,他壓低了聲音對我說:如果有人問我有沒有打你,你就說沒有。要不然我弄死你!聽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