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屬於我但關於你的事情

回憶如雨水般浸透心房,而我卻依然活在明天。
正文

《單行道》(一)

(2010-11-24 08:40:41) 下一個

估計我得的是絕症,因為我發現家大人都不敢在我身邊待著。一定是隱瞞了些什麽,生怕我因為看見他們眼中的悲傷,從而失去了生的意誌。這些我都可以理解。不管是電視電影,還是老輩走的時候,家裏人都是這樣處置的。


我感到欣慰,至少我知道還有人愛我,關心我,怕傷害我。其實死並不可怕。早在我五歲那年,因為父母大吵一架後鬧著要離婚。我為了不讓他們倆分開,就嚐試過死亡的滋味。與現在不同的是,那時我的醫學常識還很少。所以拿著美工刀使勁兒劃破了左手食指的指肚——而不是手腕。然後,自己趴倒在床,任暗紅色,濃濃的血漿淌落在水泥地上。我被自己的偉大感動了——不過。。其實也許是因為疼痛。。。無論如何,我痛哭起來。

吵完架後,爸出去了。媽媽則躲在另一間屋子裏,把電視聲音開得老大,老大。我指肚淌著血,迷迷糊糊的聽見隔壁那屋,有幾聲嘶吼似乎不是電視能發出的聲音。最後,當那間屋子裏的聲音漸漸變小時,我忽然忍受不了手指被劃破的疼痛。於是我從床上起來,穿上拖鞋來到隔壁屋子。舉著受傷的手指,對用手支著腦袋,側身躺在床上對著電視的媽媽說:媽,我手破了。有沒有膠布?媽媽並沒有像原來那樣,馬上站起身,過來看我的傷口。她隻是麵朝著滿是雪花的電視,輕聲道:膠布就在你常翻的,那個我鎖著的抽屜裏。。。

從媽媽的非常表現中,我能體會到她的傷感。於是我隻是“哦”了一聲,便又回到自己房裏。從枕頭下拿出鑰匙,打開那媽媽千叮萬囑不讓我碰,而我卻經常偷摸打開的抽屜,翻出了膠布自己粘上。然後,看著地上為數不多的圓斑血跡,自己跑到廁所拿起拖把擦了個幹淨。

那是我第一次麵對死亡。其無奈,其幼稚,和今天無法相比。此刻,我躺在床上,雖緊閉雙目,但卻依然有陽光透過窗欞直刺眼睛的痛苦。隻覺五髒六腑翻江倒海般難過,頭暈腦脹,口幹舌燥。我想,這也許是化療的結果吧。一想到自己即將死去,我的心情卻那樣平淡。我開始幻想我的墳墓會是怎樣。當我的屍體從太平間推到滿是花圈的吊唁大廳時;當父母趴在我的遺體上痛哭著呼喊我的名字時;當所有我的兄弟,我曾經愛過和愛過我的那些姑娘,流著淚對著我的遺像鞠躬時,我又會是怎樣的一種感受。我曾經在酒桌上對哥兒幾個調侃的說:如果我死在你們前麵,我的墓誌銘要是一副對聯。上聯:眾口難調百口莫辯;下聯:型號不對返場重建;橫批:去去就來。哥兒幾個都笑我說:沒有文化還想整個白居易的墓碑。我說:誰知道呢。。。

我真的需要喝水。不知到有沒有護士在身邊。可是我真的受不了這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了。想到人們會在我遺像前痛哭流涕,想到我的爹娘會痛心欲絕。忽然,我被自己感動的眼淚流了下來,就像自己是一位老區革命烈士般,受人愛戴。我吸溜兒著鼻涕,強睜開雙眼。用手臂遮擋著陽光,勉強坐起身來。伸出顫抖無力的右手,端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大口喝了起來。

喝完水,隻覺得精神好了許多。於是扭著屁股,側身下床。穿上拖鞋,端著水杯往客廳走去。出了屋才發現,爸媽早已上班走了。於是我趿拉著鞋,坐在客廳電視機前麵。調到湖南衛視,正盯著已經被播爛了的《武林外傳》傻樂時,突然收到一條短信,是我爸的。短信寫道:兔崽子,起床了吧?飯在微波爐裏,吃完趕緊找工作!我沒回複,繼續看著“無雙”那美麗的大眼睛傻樂。這時,又收到了一條來自“範範”的短信:起了吧?你瞅你昨天喝的那樣兒!真不招人待見!。。。盯著手機屏幕上“範範”的文字,我拚命的回憶著——昨兒又喝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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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吉慶有餘 回複 悄悄話 看了第二集,文風變了,輕鬆多了,以後經常在這裏交流吧。加油。
qianqiuxue 回複 悄悄話 開篇很吸引,頂小水!
期待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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