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五十一）

老錢看著趙如，笑嗬嗬道：妹子，來了。你們家老。。。他本想客套的問候一下鄭屠，卻忽然想起鄭屠被抓，至今未歸。於是馬上改口道：你吃早飯沒有？我這兒還有兩個黃麵饃，我叫那婆娘熱給你吃啊。說著就要衝裏屋喊話。趙如忙說：不用了，姐夫。吃過來的。您身體沒事吧。老錢坐在趙如旁邊，歎口氣道：唉，不服老不行啊。這身體，怕也快要完了。妹子，你最近怎樣？趙如笑道：我還好。鄭煌現在給村部畫畫，也算是份差事。勞您惦記了。老錢點著頭說：嗯，原來我就說鄭煌長大肯定有出息，這不，都到村部工作了。要知道，村部那可不是說誰想去就能去上的。說不定鄭煌將來還能當咱的村長呢。這孩子，爭氣！看著他我也高興啊！

老錢一直在想盡辦法寬趙如的心。因為如果他分析的沒錯，趙如這趟前來，是求他幫鄭煌進城的事情。自從他的那些家珍被沒收後，老錢為了離開葛村，前後給自己的兩個兒子寫了四封信，說明原因。誰知過了數月，大兒子錢城才回信說城裏比鄉下鬥得更凶。好多行業都癱瘓了，現在也是自身難保。怕二老進城，並無暇照顧，進不了孝道。望爹娘在鄉下自己保重，等日頭好了，自當親自來接。老錢拿著信讀了幾遍，這才歎了口氣，又開始擔心起兒子的生活來。他也怕進城會連累兒子，與此同時，那些古玩被毀的痛也在心裏慢慢消逝。老錢想著自己在農村待了一輩子，進城許也不是件好事。再說，落葉總要歸根的。如若死在城裏，還要兒子把自己送回來埋葬，實屬麻煩。所以，老錢便打消了進城的念頭。今天，他揣摩著趙如的來意，心想，自己都怕會連累兒子，更別說讓兒子照顧個呆傻之人了。

老錢猜對了趙如的來意。過罷春節，趙如就開始在心裏盤算著鄭煌的前途。她不想讓兒子照顧自己一輩子。雖然鄭煌比常人顯得天真幼稚些，可是他畫畫的技能卻是門可以過活的手藝。趙如想讓兒子進城，一是去尋鄭麗，最重要的是城裏人多，機會多，也許更適合鄭煌的發展。趙如打定了主意，於是便想到了錢家。要是在過去，趙如是不會主動到錢家的。因為自從鄭秀死後，錢家明裏暗裏都表示過以後再無任何瓜葛，老死不相往來。要不是為了鄭煌，趙如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再踏進錢家一步。可是今天，她還是來了。

趙如知道老錢故意在躲著自己。如若不然，也不會把剛下的門板又裝上。她聽著老錢的說話，看著他臉上不自然的表情，緊咬著雙唇，多時才鼓起勇氣說道：姐夫，我想讓鄭煌進城。今天來就是來求您的。請您無論如何幫幫忙吧。老錢聽了趙如的話，一邊得意自己看人之準，一邊端起茶杯慢慢的喝水，在心裏想著托辭。半晌，才說：唉。不瞞你說啊，妹子。我原先也想進城的。可是我兒子來信說，城裏比咱這兒還亂，鬧得還凶。所以我沒去。你的想法我能理解，可是我也擔心鄭煌的安危啊。咱說實話，鄭煌是老鄭家唯一的根苗，謾說我沒這能耐，就算我有本事讓鄭煌進城，你說將來娃萬一有個啥閃失，我可真是對不起我那老鄭兄弟啊。妹子，你要說你家現在條件不好，我這多少還有點錢，你盡管拿去。但是你要說讓鄭煌進城，怕是老夫力所不及的啊。。。。。。

趙如一早就想到老錢會拒絕自己。她雙手緊緊地抓著那個深藍色底，上麵帶著白色茶花的包袱，默不出聲的坐在那裏。老錢說完看了看趙如。歎了口氣接著說：實在是對不起了，妹子。你和你姐聊吧，我要去開鋪子了。記著，無論何時，隻要有困難就來找我，我會盡全力幫你的。說完便起身衝屋裏喊道：老婆子，來陪趙如妹子聊天。我去開鋪，一會兒我去供銷社買塊豬油，中午叫上鄭煌，咱們一起吃飯。錢老太擦著眼淚從屋裏走了出來，老錢又給她使了個眼色，大有避瘟神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