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屬於我但關於你的事情

回憶如雨水般浸透心房,而我卻依然活在明天。
正文

《禍》(二)

(2010-07-08 04:02:31) 下一個

這鄭屠也的確是一個好人。前年因為妻子有孕待產時動脈大出血,怎麽也止不住,後來大人孩子都死了。所以鄭屠開始了浪蕩的生活。那時候接生婆告訴鄭屠,這大出血是正常的,哪有生娃不流點兒血的。你的婆娘身子結實,一會兒就好了。把東頭老七他家的閨女也要生,我先去看看。等你婆娘好些我再過來。你娃在娘肚子裏很安全,你放心吧。她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走到大門旁邊的曬貨架那兒倒也心安的拿了一大條熏肉。接生婆的意思是說:鄭屠你是個殺畜牲的,說不定那個被你殺的畜生就有靈性,回來找你報複。這種事年中也有二三例,都是自己作下的孽啊。

 

鄭屠根本沒聽接生婆所說的話,因為他知道他的婆娘活不了了。鄭屠十四歲的時候他的二姨也是像他婆娘現在這樣,從早上開始鬧病,沒出晌午就咽了氣。於是鄭屠蹲在床邊,眼睜睜的看著那紅漿子如小噴泉似地一股一股的往外冒著,那種顏色就像是去年廟會給媳婦兒買的那條紅裙子一樣鮮豔。鄭屠不怕血,作為屠戶的他,麵對一頭畜牲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該如何給它放血。可是鄭屠不會止血,他的師父,他的父親,他認識的每一個人都隻教給他放血的技巧卻從來沒有人告訴他如何止血。這血染紅了床單,浸透了被褥,從床板的縫隙裏往土地上淌著。這血,也淌到了鄭屠的心裏。。。。。。

 

從那以後,鄭屠天天都會去賭場尋樂。那時候的賭場其實是一個酒肆。除了開檔的幾位圓桌外,剩下盈利的主要是妓女和酒。鄭屠的本性不至這樣邋遢,但經朋友介紹來到此地後發現竟能開心起來。於是便也安然的常往與此地,以慰心中之痛。這天除了給妓女的錢外,賭光了這一月賣肉的剩餘。悶悶不樂出門時,看見了趙如姐弟二人,便上前搭手幫忙。

 

對於任何一顆脆弱的心來說,哪怕是一小點的幫助卻也會留下深刻的印象。因為趙擇才幾乎每天都會去酒館喝酒,且凡喝必多。鄭屠幫過趙如幾次,這一來二去的也有了些許熟悉。“女不同男言。那個時候,要讓一個女人對男人表達什麽無異於奪取性命一般。盡管趙如覺得鄭屠也不失為一個可以托付的男人,可是她從來也沒有說過或表達過一絲情緒。起初鄭屠也沒往別的方麵想。可是他總能看見趙如到酒館這裏找弟弟。有時她弟弟擇才並未完全喝醉,對著趙如雙手囫圇著咆哮。有一次甚至隨手抄起半大塊磚頭打傷了趙如的額頭。可是趙如從來沒有喊過別人幫助,隻是默默地將弟弟拖到一片木板上,然後把繩子扛在肩頭艱難的拖著弟弟回家。鄭屠覺得這姐姐帶著殘廢弟弟過得不易,竟也起了憐憫之心。想著如果能娶回家來,放下趙如家的十二畝田地不提,說不定趙如也能給他產下一男半女以傳宗接代。於是鄭屠找了個媒人說願與趙如安好。

 

這媒婆還是姓李,是給趙年畫和張家二小姐定親的那個李媒婆的大女兒。當時因為趙年畫和張家二小姐的事兒成了,李媒婆不僅拿了不少好處,名聲也大了起來。畢竟在外人眼裏,給一個有身孕的女人說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從那以後有保媒拉纖的,多數人都會找李媒婆。這媒婆的嘴,氣死畫眉,不讓百靈。可有時也因為錢財幹些損陰喪德的勾當。

 

李媒婆名聲大噪,有個鄰村的公子說是看上了姚寨南邊兒劉家的媳婦,如果李媒婆能做成這樁美事兒,願以百金答謝。於是李媒婆便去了。她先在劉家外轉了幾天,摸清了劉家男人的脾性。然後一日,她對劉家男人說:那天去廟裏上香,一個外來的和尚告訴她,姚寨的妖氣很重,不出一月必會有人橫死。李媒婆問那妖孽在哪裏?如何處置才好。和尚告訴他,這妖孽是南邊劉家的媳婦,趕快讓劉家休了她,趕她出姚寨。說這女子不僅會方了劉家,還會方了整個寨子。偏偏這劉家男人最信這些不過。因為是做押運生意的,有次出門忘記給關老爺上香,結果押運的路上被一幫胡子劫了,而且還打死了他兩個手下。自那以後,這劉家男人便成為了一個忠心不二的教徒。也不知道是什麽教,隻是見廟就燒香磕頭,到那裏都要先找個先生批命,才肯行事。許是虔誠,這八九年買賣很好且無災無難。李媒婆給他說這事的時候,正趕上縣裏讓他們家出人,五日後押送一批貢品進京。一聽李媒婆說他婆娘會方了自己,二話沒說便寫了休書趕走了妻子。這劉家妻子正在慌亂之時,李媒婆告訴她鄰村的一位公子願不計前嫌與你共結連理。一個小女人,哪有那麽多的主意,於是也就從了。

 

再說這劉家男人,帶著二十來人押著貢品剛出縣城沒多久便被人打劫。原來山裏的土匪早已得知近日有貢品進京,所以連日來一直守在這出離縣城唯一的一條官路旁。百十號人,沒費吹灰便發了筆橫財。那貢品原是縣官托人活動的經費,現被劉家男人弄丟了,自然氣憤不過。把劉家男人打了個半死拖回家中,並抄了他的家以茲對縣裏的補償。劉家男人躺在床上將養身體,耳邊也進些風言風語說李媒婆讓他休妻的事實。看著破敗的家,跟前也沒人伺候著,怒火中燒。就在李媒婆拿著百金做著搬進縣城過奶奶日子的夢時,劉家男人把她宰了。提著她的人頭又找到了鄰村那個公子的家,沒要人命卻砍下了那位公子的命根。然後拉著他的女人逃離了此地。縣官正在發愁他的官路,卻也沒有心思處理此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如今鄭屠找的人正是這李媒婆的大閨女。這大閨女也不會別的手藝,因從小跟著李媒婆走東家串西家,對保媒的事情耳熏目染,索性幹起了這檔買賣,也叫李媒婆。仰著前人的大樹,過得倒也結實。鄭屠來了,沒多說甚,李媒婆便已知曉。這媒人的心思是最敏捷不過。常常是話不到三句,人家早已打好對頭的腹稿。於是鄭屠的姻緣很容易的就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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