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屬於我但關於你的事情

回憶如雨水般浸透心房,而我卻依然活在明天。
正文

《禍》(二十五)

(2010-07-21 04:10:40) 下一個

郎中搖著頭從屋裏走出來,到了鄭屠夫婦和早已聞訊趕來的錢家近前說:唉,這可憐的閨女啊。如果要是能再早些止血,許還能保住性命。你們節哀順變啊。。。。。。說完,便低著頭走了。一聽到這個噩耗,錢途馬上衝到屋裏,抱著鄭秀的屍體,和幾乎是同時跑進來的鄭煌,鄭麗,襠子一起大哭起來;老錢夫婦因為即將得到的孫子連同這好媳婦都死了,所以心裏也十分難過;鄭屠隻是緊握著拳頭,癡呆的站在院裏,大睜著通紅的雙眼卻沒有了淚水;趙如更是在聽到這結果後,當下昏死過去,被老錢夫婦扶進了屋裏躺下。整個鄭家哭喊著亂成一片。

葛村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等的人命案件,這事甚至驚動了縣城。縣裏派來的差人到鄭家調查的時候,整個村子的人都放下自己手裏的活,大家表情各異的圍擠在鄭家門外,就像鄭家開了粥場,這幫缺乏精神食糧的餓民都跑來企圖討些什麽回去似地。在這小娃哭,大人叫的雜亂人群裏竟也擠著周鵬。

周鵬真的沒有想到鄭秀原來早已有了身孕,更沒想到自己竟弄出了人命這樣嚴重。周鵬雖然是村裏的一霸,偷東家摸西家,耍錢喝酒打架,調戲婆娘,可卻也不敢幹這殺人越貨的勾當。因為他知道爹雖然是村長,但畢竟還是不能隻手遮天。現在的周鵬越來越後悔,他想如果要是知道鄭秀懷孕,自己是絕不會這樣做的。他不敢同爹和自己的婆娘言講,甚至不敢走出屋門,怕被老天爺看見了自己,會以奪去性命進行懲罰。周鵬終日裏恍惚不安,隻是躺在床上卻又不敢睡覺。因為隻要一閉上眼睛,滿腦子出現的全都是鄭秀連著那嬰孩躺在血泊之中的慘景。

周鵬每晚都做同一個夢。他夢見鄭秀赤裸著還在不停流血的身子,一隻手拉著臍帶,拖著死嬰慢慢向他走來。他想往後退,可卻動彈不得。眼皮像是被人強行扒著,閉不上。隻能睜睜的看著她一步步的逼近。待鄭秀走到麵前,忽然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臉,有時甚至是將那嬰兒拽起,猛的塞進自己嘴裏。總之是喘不過氣。險些要被憋死的時候,才驚醒過來。隻見周鵬渾身是汗,一隻手竟還掐著自己的咽喉。每到這時,周鵬便不敢再睡,隻是緊閉著眼睛坐在炕上,心中默默地向鄭秀道歉,祈求她和老天爺都能原諒自己。隻要不收去他的命,以後定會痛改前非,為鄭家做牛當馬,彌補錯失。不過兩天時間,周鵬卻被自己折騰的無精打采,眼窩深陷,人鬼不分。老村長隱約從周鵬的臉上看到了什麽,可是他不敢追問,怕真是周鵬殺了人。每晚,老村長都跪在祖宗的牌位前,誠心的為兒子祈禱。他想如果此事真是周鵬所為,隻要兒子能過了這關,哪怕要了自己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周鵬實在是受不住了,他本想跑出去躲個幾天,直到過了這風頭火勢再回來。可轉念一想,卻十分肯定當時並沒有被人看見。就連自己跑回家時也是左顧右盼,大下晌的,人們都忙著自己家的活計,村裏十分安靜。而且自己早已把那衣褲鞋襪整套都扔在糞坑裏埋掉了,也應該不會被發現。倘若就這樣自行跑了出去,豈不是此地無銀,不打自招了?於是周鵬索性待在家裏,見機行事。直到聽說縣裏來人到鄭家調查時,周鵬也壯起膽子隨著人群一起來觀看。他想,如果差人要是開始懷疑自己,便馬上回家,帶上早已收拾好的包裹和錢糧,逃之夭夭。誰知事情的發展好像真的如他所願,調查隊共來了三次,並對鄭秀的屍體做了檢查,可卻都未找到任何線索。最後隻得不了了之了。周鵬的心徹底安了下來,雖然晚上偶爾還是會被那個夢驚醒,可他的精神好了很多,而且真的好似改邪歸正了一樣,不再惹是生非。

錢家為鄭秀辦了一場風光大葬,還特地請了寺裏的和尚來為鄭秀做了三天三夜的超度法式。老錢的意思是,這葬禮由他來出錢,出人,出力,操辦所有。可待這一切都結束後就不再與鄭家過多來往。他想讓終日癡傻,目光呆滯,嘴裏隻會念叨“秀兒”的兒子能盡快擺脫這陰影,重新振作起來。雖然老錢並沒有明說,可是鄭屠倒也看出了他這意思,所以並未操心葬禮的事情。況且自己的婆娘趙如自從那天昏倒以後就中了風,半身癱瘓,再也下不了床了。鄭屠還要騰出精力照顧她。所以葬禮結束之後,這錢鄭兩家的關係也隨著這禍事結束了。

鄭秀的死成了無頭的冤案,這事變為葛村人茶餘飯後談論的重點。大家都在胡亂猜測著誰可能會是殺人凶手,甚至有些和鄭屠曾結過梁子的人家,竟還興奮地編起鄭秀通奸的故事。各種猜忌和流言圍繞著葛村成月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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