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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尼斯的動蕩 2011 年1 月11日

(2011-01-12 13:49:43) 下一個

記得去年秋天的一個下午,我剛把車從修理廠取回來,在辦公室樓下找到停車位,付了錢,回到辦公室,卻看到Girija發來的一個大暴風警報的郵件,以為十個joke,就扔到dustbin沒有理會,還回了個郵件comment: This is serious! 沒幾分鍾,Kwafo過來問我大風要來了,我怎麽還這麽鎮靜,不走。一分鍾內收拾好東西,連跑帶顛跑到車邊,關上門,感到車身被風吹得左右搖晃,夾在驚慌失措的車流中逃回了家,卻結果是虛驚一場。

 

            今天晚上6:30左右,隔壁辦公室被我稱為la fille sans domicileAwa,因為她從來都是比我早來,比我晚走,竟然關門回家。我吃驚地問她怎麽可以abandon我,她更吃驚地問:你難道不知道學生們在Belvedere附近鬧事嗎?Belvedere是首都突尼斯城的一個中心點。我沒有聽說,但還是在一分鍾內收拾好東西,去停車場開車回家。平時6:30左右,街上車山車海,今天好像少了一半的車,不知道是因為交通管製還是當地人都嚇得早早回家了。

 

            這種讓人心慌的危機不是第一次出現了。2005年兒子還在當地的美國學校上學時,就聽說當地或外國來的extremists要炸美國使館。因為美國學校是美國使館和當地合辦的,而且就在美國使館對麵,嚇得我們讓司機人不離車,嚴防有人搞破壞。2007年新年後我們從美國休假高高興興地回來,下飛機回家的路上發現大大小小的警察關卡,很是吃驚。過來幾天得知是在突尼斯城南部發現了一群從阿爾及利亞來的極端分子,設了據點,擁有武器。雖然已經被警察全盤端了窩,但是因為怕有餘黨茶餘,就在全國範圍內加強警戒。2009年初,突然有了該國總統去世,其夫人和其家族在執政的謠傳,因為局勢不清,嚇得大家紛紛去當地最大的超市家樂福買水、買吃的,做好備戰準備,結果是虛驚一場,他老人家活得比誰都健康。也在2009年,因為國內新疆的局勢動蕩,激怒了阿拉伯世界的總兄弟們,傳出了要殺中國人的謠傳,網上更是滿是消息。在平時鍛煉的public sports center也看不到常見的三個舞槍弄劍的中國小夥,趕緊上當地中國使館的網站,什麽也沒有看到,給當地的中國使館打電話,說是平安無事。問為什麽這麽多的謠傳,甚至聽說其他阿拉伯國家的中國人都收到當地使館的通知。答曰:那你就告訴你其他幾個同事讓他們也小心點。心裏那個感激呀,覺得真是中國使館為中國人民。自己乖乖地把從車上的中國紅和毛主席像章永久地取了下來,把門上的對聯和福字取了下來,行使低調,說自己是韓國或日本人。過了幾個月,看看沒有什麽動靜,又開始鍛煉,看到那幾個中國小夥在操場上舞槍弄劍,問他們前一陣去了哪裏;曰是使館早就通知他們,不讓他們外出。我這頭不停地抽冷氣,不知道怎麽得罪使館了這麽重要的事根本不通知我,即使打了電話追問,還是留一手。是否我在上次招待會上吃得太多了,特別是豆腐?還是我拿免費書拿的手軟?作人失敗呀!

 

            這些事都是生活工作中的一些小插曲,給平淡的日子來點小辣椒。但是這次的這些示威活動似乎是突尼斯人動真格了。去年12 17日大姐神經兮兮地在網上問我沒事吧?我莫名奇妙地回答沒事,挺好的,她說放心了。原來是首都西南部200公裏的一個叫Sidi Bouzid的城市一個失去父母、又要撫養一雙弟妹的大學畢業生在無照經營水果,被當地的‘城管’(或警察)沒收了作案工具,一時感到絕望,就在市中心點火自焚了。當地民眾不幹了,紛紛到警察局抗議、示威和遊行,和警察發生了衝突,於是有人開了槍,於是更多的人死亡,於是波及到更多的城市,特別是離首都和海邊較遠的內陸城市,於是終於到了首都。據說今晚突尼斯市也有學生示威,而且政府關了所有的大、中、小學。

 

            鬧事是些什麽人?都是失業的大學生和研究生和其他一些不知名的人。突尼斯有很多大學和專科學校,高等教育十分普及,也相對而言比較便宜。我的cleaner Arbia的兒子就有maitrise(相當於本科學曆),但是就是沒有工作,十個典型的啃老族。主要原因是當地的經濟十分不景氣,大都政府管製,而且主要集中在幾個大家族手中,特別是總統的老婆娘家,因為苛刻的條件,很難吸引外族來當地,普通人很難有就業機會。突尼斯可能是世界上為數不多的幾個沒有麥當勞和肯德基的國家。其次是突尼斯作為法國的前殖民地一直以法國作為第一語言,老一輩的人大都會法語,而且講得、寫得很標準。但是為了改變某些東西,大概是為了向其他阿拉伯國家靠攏吧,某些年前政府決定改阿拉伯語為第一語言。於是全部的教材都改成了阿拉伯語,所有的政府文件都以阿拉伯語為主,特別是中小學階段,到了大學就改回法語了。但是有些方麵是完全西方的,很難完全轉換成阿拉伯語,比如accounting standards。另一個問題是,當地的阿拉伯語不是標準的,而是突尼斯方言,就象大家都說漢語,但是到了山東就成了山東國語了。所以標準阿拉伯語對很多當地人都是一個大的challenge。同時法語的勢力一時半會兒還難以消除,所以當地是阿、法混用。

 

            比如我們某年去最南邊據說是北非最大的一個島Jerba(好事之人可以上網google一下這個島,大有故事)玩,去參觀當地一個猶太人的故居。兩個看門的警察不講法語,看著我們的證件用阿拉伯語討論,中間不停地說peuple, people(人民),我聽了立即說oui, oui。嚇得他們兩個互看,打量我,最後給我們放了行。在這種教育體製下,年輕的一代可謂實在語言上給毀了:他們的阿拉伯語差得一塌糊塗,法語差得一塌糊塗,學的其他語言如英語、意大利語更是一塌糊塗。有很多年輕的小夥、小姑娘在我們單位工作,作臨時秘書或助理之類的,英語不知所雲,法語不知所雲。所以就算他們有很高的學曆,其中的水分是多的可以用來洗衣服的。

 

            非常同情當地的年輕人,這可是為數不多的針對政府的示威,而不是針對外國人(搶走了他們的工作)。突尼斯政府說這是極端分子在作怪,真相隻有他們明白。前些日子,新浪網上說美國政府就此召見突尼斯駐美大使,表示強烈的不滿;今天新浪說突尼斯政府召見了美國駐突大大使,對他們幹涉內政表示強烈不滿,還配了一副美大使的照片。想到上個周末我們還在一起跑步,挺shy的一個人,就覺得好笑。

 

            2003年到如今,非行在突尼斯是臨時的,本來指望去年年底Cote d’Ivoire的大選可以平定當地的局勢,非行好早點搬回Abidjan的老巢去。但是12 5日我們從韓國回突尼斯的路上聽說科特迪瓦的一個當選總統和一個現任總統在同一天宣誓就職,這個國家一下擁有了兩個總統,頓時就陷入混亂。UN維和部隊的身影不時出現在BBC,CNN上,當選總統和他的黨徒被困在Abidjan的一家旅館,由UN保護著;在任總統掌握著軍隊,槍杆子裏麵出政權,大有電影‘Hotel Rwanda”的架勢。隻是希望UN部隊可以堅持住。因為此等局勢,隻是希望突尼斯平安無事,pray for the health of Mr. President

 

            中國人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Mob的力量永遠不可低估,在一個crowd裏,人往往會不自覺地追隨,思潮和情緒完全會被crowd所左右,隨著其而波動。1989年春天胡耀邦去世時,我正好在北京,有一天做完調研神出鬼沒地決定去天安門廣場,正好碰上學生遊行幾年胡,大家高舉旗幟,喊著口號。我不覺淚流滿麵,跟著隊伍走了好遠。曾經看到一本書上說非洲剛果金的一群軍人進入叢林中的一個小village掃蕩,村裏的男人都被迫出去打獵。到了日落十分,男人們一個個空手而歸。一個膽大的告訴軍人們今天晚上沒有肉吃。軍人氣急敗壞地說,那就吃你吧。於是乎就把這個人開膛破肚了。軍人們一發不可收拾,吃了村裏的大部分人。

           

            剛來突尼斯時,有一次我因為不熟悉路開車闖入一群剛看完足球賽的人權中,感到了人民群眾的聲勢浩大,驚得心驚膽戰的,若非路邊都是警察,騎馬的、拿棍的,我早就棄車而逃了。從此知道了為社會每次有足球賽,就會有大批警察,就會封路。早上出了家門,發現路對麵的警察局由原來和旁邊居民一致的白色圍牆變成了天藍色的,十分顯眼,不知是extremists在夜黑風高的晚上搞的破壞,還是警察生怕mob不知道他們而主動改的。

 

            不知道這次危機十分很快就會過去,據說自突尼斯獨立以後隻有在1987年發生過一次小事故。來突尼斯快7年了,已經把這裏當成半個家。不知道一旦真的發生什麽該怎麽辦。2005年科特迪瓦發生了一次針對白人的大暴亂,很多白人家都被破門而入,一搶而空,來不急逃走的女人受辱。一個曾在黑非洲工作過的中國官員說,危機來臨之計,他隻來得急帶走一部相機和一些細軟。我不知道是否開始收拾細軟。

 

            突尼斯是個國家機器至上的國家,沒有人權,沒有人敢議論他們的領導。隨人憲章說是總統隻有兩屆任期,但是遺憾的是沒有別的競選人has been as good as 他老人家,所以他隻好被迫當了一屆又一屆,2010年當選是據說支持率是more than 99%。西方國家因為突尼斯在壓製人權的同時也壓製伊斯蘭極端分子,所以對這個國家的所為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不知西方國家將怎樣介入?突尼斯是否會變成第二個伊拉克?

 

            明天是否打電話問問使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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