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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陋的突尼斯人

(2009-09-15 05:26:01) 下一個

回家的路上,還不到 11 點,但是經過早上兩個小時的暴曬,車內已經是如微波爐內的幹烤了,打開車窗,鋪麵而來的是滾滾熱浪。雖然還不到 6 月份,天上已經是不見一絲雲彩,要有多藍就有多藍,用當地人的話是, la chaleur , ca commence 。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早點到家,涼快涼快。因為是周末,高速路上的車不多,我在快行道上 90 公裏限速範圍內開著, 前麵有輛說不出名字的老破車,在兩個車道的中間的白線上不緊不慢地開著,仿佛在自家的大院裏溜達似的,完全忽視周圍。透過後車窗,我可以看到司機的左胳膊半搭在車門上,左手扶著方向盤,右臂搭在右側女伴的肩上,手在撥弄她的頭發,那個女伴喝著什麽飲料,抬頭靠在司機的右手上,很是享受的樣子。我用大燈閃他,讓他離開快速道,他根本不理我;按喇叭,置若罔聞。我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從右側超了他。

這種事件隻不過是每天我們作為比較守規矩的外國人都會碰到的一個小插曲。

在突尼斯開車是最鍛煉人的耐心和技術的事,因為每天什麽事件、什麽樣的司機都會碰到;而且常在河邊走難免不濕鞋,自己也會碰到令人惡心的事。一個同事說有次上班的路上,兩輛車一左一右同時超她,結果在她前麵碰在一起;一個同事的老婆開得好好地,被後麵的一輛高速行駛的車撞了個前滾翻,結果她在醫院躺了 2 個月;一個同事在綠燈時過馬路,被一輛決定闖紅燈的出租車撞進了醫院;等等。

在北京的公共交通工具上經常可以看到外地人,特別是鄉下來客的一些難以被人接受舉止,比如大聲喧嘩,不恰當的穿著,用一個朋友的話:他們還真把這地鐵、汽車當自家後院。我從沒有乘坐過突尼斯的交通工具,但是我知道在路上的所有當地人,無論是行人還是司機都把任何一個地方當成自家後院,他們可以隨時隨地停下來,聊天、問路、親吻、祈禱、方便、到路邊的小店買東西、或幹任何他們願意的事。曾經見過兩輛出租車在高速路的兩條內線上,邊開邊聊,其他司機見怪不怪的樣子;紅綠燈前最左側的司機突然決定不打轉向燈向右轉,或右側的決定向左轉;高速路上的過街天橋形同虛設,因為所有人都認為穿梭在高速行駛的汽車中間比上下樓梯更方便;紅綠燈前的警察似乎唯一的功能是在高峰時綠燈時不停地吹哨、揮動手臂讓車輛快點通過,非高峰時查“可疑”車輛,至於什麽車輛可疑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對那些無視交通規則的車輛他們熟視無睹。有時會看到警察 shout at 司機,但是突尼斯的司機也不是吃素的,他們會同樣熱情地、大聲 shout back 。這時候我就特別後悔自己放棄了阿拉伯語的學習,聽不懂他們在對罵什麽,錯過了一場好戲。

在中國住久了的外國人見多了中國人的陋習,寫出了《醜陋的中國人》,著實羞辱了中國人一把。一個久居歐洲的尼日利亞人寫了本書叫 ”How to be a complete Nigerian” ,以幽默詼諧的筆調列舉了尼日利亞人的種種劣習。由於曆史原因(見我的文章“人在突尼斯”),突尼斯在非洲算是和歐洲聯係最多的國家之一,雖然當地人說起非洲人時都用 les africains (那些非洲人),或 vos africains (你們非洲人);你若質問他們,你們不是非洲人嗎?他們會有短暫的停頓,回答說我們是阿拉伯人。我總是在想,他們還算有點“良知”,沒有說自己是歐洲人,雖然他們骨子裏都自以為是歐洲人。雖然有不少嫁過來的外國人在這定居、工作,但是由於該國過強的地方保護主義政策,真正來這做生意的外國人不是很多,加上在各個使館、領事、國際機構工作的外國人,整個國家的外國人的團體不是很大。有時聚會大家都會抱怨突尼斯的各個方麵,但是沒有那個人真正地把他們所不能容忍的方麵寫下來,形成一個係統的“醜陋的突尼斯人”。

我在突尼斯生活工作了 5 年,從最初對當地人的喜歡和深深的好感,到現在的討厭和盡量躲避,中間經過了迷茫不解、努力了解、無可奈何、冷漠、放棄數個階段。我的最終目標就是完全無視他們的存在,做到視而不見、聽耳不聞、嗅而不覺,真正的 zen 。現在我隻能說我還在突尼斯工作,卻生活在自己的小非洲圈裏,盡量不和當地人打交道,包括單位的突尼斯同事。 我想有很多同事和朋友和我有同感:對這個國家和當地人深深的厭倦( fatigue )。

為什麽要在突尼斯工作?因為生計,因為要支付兒子昂貴的學費,因為老公不是貪官。每一天都是種煎熬,都是不同的煎熬,在扳著手指算退休的日子,遙遙無期。同事勸慰我:想想 soft key performance indicators ,列列在突尼斯的利與弊,你在突尼斯工作不是突尼斯的錯,隻不過單位湊巧設在突尼斯,如果設在另一個國家又會怎樣。你對突尼斯的不滿是因為你思念自己的國家、自己的文化, try to be open-minded 。

OK , 我要保持 open-minded 的心態,我要努力 fairly evaluate 突尼斯作為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利與弊。

下麵各個方麵不分利弊。

1. 氣候:突尼斯的北部大部分地區算是地中海氣候,說是一年四季分明,但是似乎又不是。用暖氣的月份和用空調的月份基本是均等的,各有 5 個月。沒有中國北方的寒冬,冬天還算是比較溫和,最低能達到 8 攝氏度,但是隻要有陽光,溫度就會達到 19 或 20 度,但是因為潮濕,暖氣基本上是從 10 月開始可以一直用到來年 4 月。以前從來沒有意識到冬天的舒適,直到去年冬天回北京度假,在陰冷幹燥的寒風中等車; 2 月份去 Boston 和華盛頓出差,冒著雪艱難地走在路上,突然念起了突尼斯的好,非常嫉妒在突尼斯的同事不用在這麽惡劣的環境下生活工作。冬天是雨季,特別是冬夏之交的月份,雨可以沒完沒了地下,也可以傾盆而下,就象天上的那個大壩突然裂了口子,要把所存的水全部泄下來。加上突尼斯的下水係統不是特別完善,市內發小型洪水的案例每年都會有。據說有一年還把幾個人給‘卷’走了; 2003 年更是水漫金山,許多人家的車被泡了,住平房的人家家具都快泡散架了,整個城市隻好放假在家抗洪。冬天陰天較多,比較潮濕。如果周末趕上陰雨綿綿,心情會變得很沮喪,象要發了黴的似的,想哭想家。

夏天就比較難熬了。從 5 月份開始雨季基本就結束了,整天明晃晃的太陽,蔚藍藍的天,加上周圍建築大多是白色的,不帶墨鏡根本出不了門。熱是幹熱,象在微波爐裏考食物似的,把人身上的水分都吸走了,隻能是從空調屋到空調屋,否則整個世界就是一個大的微波爐,隻不過有陰涼的地方是中高溫,光天化日之下是高溫。在加上從撒哈拉沙漠來的熱風,有時溫度可以達到 56 度。 7 、 8 月炎熱達到極限。太陽從早上 4 點多升起,一直到晚上 8 、 9 點鍾天還不完全黑,熱加上白天其長,讓人昏昏欲睡。根本就不能穿著完整的衣服在室外長期呆,人大腦缺氧,很想象狗一樣伸著舌頭喘氣,很容易中暑。所以當地政府規定 7 、 8 兩個月半天工作時間,當地人中午回家吃飯睡覺,晚上 6 、 7 點去海邊, 9 點以後吃飯,過其他的夜生活。即使在海邊穿著泳衣,也得不停地下水涼快,否則時間一長,就有空氣不夠用的感覺。當地人似乎非常耐熱,即使是 50 度的天氣,也可以看到西裝革履的男人和蒙著頭巾的女人,不開空調的汽車。

北京的熱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雖然氣候有利有弊,但和北京與黑非洲其他國家 (Sub-Saharan African Countries) 相比,絕對是利多於弊。

2. 疾病和性。突尼斯似乎是個‘幹淨’的國家,沒有任何熱帶病,如瘧疾,黃熱病和霍亂。但是由於潮濕的氣候,很多人都有風濕病和關節炎。不過沒有關係,江蘇省每年都派一個龐大的醫療隊來支援突尼斯的中醫建設,主要是針灸了,不僅治療當地人,還教書育人,傳幫接代。我曾經常去中國醫生所在的醫院針灸治療失眠,曾看到一個實習的女學生高舉著明晃晃的細針,在趴在床上的一個胖病人腰間哆嗦著不敢下手,在中國醫生的鼓勵下,終於一針紮了下去。胖病人象被人殺了一樣慘叫一聲,引得許多頭都伸進了我們的治療室瞭望,非常有喜劇效果。

突尼斯市因為臨海,所以整體還是比較幹淨的。但是這不是一個愛幹淨整潔的民族,一個隨處可見的證明就是司機或行人隨時隨地扔的垃圾,包括紙片、飲料瓶、塑料帶、紙杯、糞便,等等。一個同事甚至糾正了我的說法,那不是 throw ,而是 drop 。街上隨地吐痰更是屢見不鮮。有些老街區沒有固定的垃圾箱,居民們就把自己垃圾袋隨手扔在街角,再加上當地的野貓、野狗到處覓食,所以很多有塑料袋垃圾的地方都會被它們刨得一片狼藉,怪味衝天。許多下水管道被常年的老垃圾堵住了,所以雨季經常是水和垃圾滿街漂。當地人對城市不清潔方麵的耐心好的多。有垃圾,繞著走。

說起衛生,不得不說突尼斯人民熱愛的法棍麵包。從當地人對待法棍的態度和方式就可以看出當地人怎樣看待‘講衛生’。在中國,所有的麵包都要裝袋才可以銷售.在突尼斯經常可以看到當地人手裏抓著、胳膊下夾著、或摩托車後麵帶著個‘赤裸’的法棍麵包,走著或騎著摩托。說是‘赤裸’是因為麵包根本就沒有包裝,在進入人們口中之前,就那麽經受風吹、車塵和任何暴露在空中對人體有害的物體的洗滌。很多小便利店會在早上進些新烤的法棍,放在店門口的一個紙箱子裏,周圍的鄰居買來吃早飯或午飯。再想想那些抓著麵包的手,都有可能抓過什麽物品,或那些法棍可能被抓過什麽物品的手抓過,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吃這些法棍了。突尼斯人對法棍的不講究衛生的程度,和中國人一比,那中國人講究衛生的吹毛求疵的程度簡直就是一種病態了。突尼斯人似乎沒有很好的飯前洗手的習慣,因為每次去同事家吃飯,等飯菜上桌了,主人招呼大家: Tout le monde, sur le table! 小孩子們就從各個遊戲中跑到了桌子上,也沒見有那個家長咋咋呼呼地喊:洗手了,洗手了!不洗手,不許吃飯。還是俗話說的好:不幹不淨,吃了沒病。想當初,公公婆婆嫌我管兒子管得太緊,總是這麽跟我說,我真是象恨階級敵人一樣恨他們。那天給家打電話,大姐夫接的,說是大姐在洗手。和大姐夫說了會兒話,我問怎麽還沒有洗完。大姐夫無奈地說:你姐現在是洗手六部曲,要先後左右、內外上下地洗。那豈不要把突尼斯人嚇驚了!

突尼斯人因為經常食用橄欖油,所以心血管方麵的病很少,但是飲食和應季水果中過多糖分使肥胖和糖尿病成當地倆大主要疾病。我每天都附近一個公共操場跑步,突尼斯人都努力地或跑或走;但是看看他們中午和晚上的飲食就會明白為什麽大部分人都是偏胖。首先是吃的量大,無論男女都是滿滿一大盤,有菜有肉,但大多是意大利空心粉或大米,加上飯後甜點,全部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架勢。飯後的茶或咖啡也是要加入不少糖。好些同事紛紛向我學習減肥,但是在我這喝了一次茶後,就再也不上門了。

據 2007 年的統計,艾滋病占 0.1 %,即使比例近兩年可能會有所增長,絕對不會是大幅度的增長。畢竟這是個穆斯林國家,大部分人還是比較傳統和 religious 的。但是這不代表蒙著頭巾的就不一定是婊子,不蒙頭巾的就一定是蕩婦。突尼斯存在合法的‘小姐’,她們還需要交‘營業稅’或所得稅,她們集中在一些特定的地區,有特定的門臉,不象中國的小姐們時刻警惕警察的打壓。可能這和突尼斯悠久的外侵曆史有關,我們參觀過的一些古羅馬遺址都有保存良好的妓院舊址,整齊的院落和房間,似乎管理很完善;在 Douga 遺址,還看到了古城的洗浴中心附近的一個牆上,有個巨大的男性生殖器浮雕,指向妓院。導遊說這是當時的路標。沿著陰莖所指的方向,不費力就找到了妓院,妓院的門可供兩個人同時進出,兩邊各有個小窗口,估計是買票的。遺憾的是大門被封了,從不高的圍牆上看過去,可以看到院內大約有三、四十間小房子,有的地麵上的馬賽克還清晰可見,可見當時這也是個有一定檔次的妓院。

突尼斯人到底是見多識廣,對性事也不象中國人對待三寸金蓮一樣藏著窩著。夏天的海邊上,經常可以看到一些健壯、帥帥的小夥子,皮膚曬得黑亮,和年老色衰的歐洲女人在一起。大家都半裸著坦誠相見,看見突尼斯小夥子健康的肌膚是美,看見歐洲女人腹部和腰間擋不住的贅肉和胸前鬆鬆的垂掉是不忍。突尼斯經濟缺乏多元性,年輕人掙點旅遊錢不是壞事。在城裏的小樹林和偏僻陰暗的地方經常可以看到一對對男女坐在車裏交談。據法語老師說,如果讓警察看到了,他們會有麻煩,特別男孩或男人,會被帶走詢問。

有個小女同事叫 Asma ,剛 24 歲,嬌小美麗,風情萬種,整天把自己從頭到腳包的嚴嚴實實的,有一次另一個同事開玩笑說看到了你的頭發了,她嚇得臉都變色了。 Asma 最近找了個北歐男朋友,年齡比她爸爸要大,當然錢比她爸爸要多出去不知道多少倍。我們一起開玩笑說要麵試這個男朋友,我說第一個問題是:請拿出你的錢包,給我們看看你的經濟狀況。 Asma 高興得前仰後合,好容易緩過來,搶著說:第二個問題是,拿出你的陰莖,讓我們看看你的生殖係統的性能。我驚得目瞪口呆,她猶自笑個不停。如果我的女兒說出這樣的話來,我肯定當時會心肌梗死了,感謝老天,我沒有女兒;感謝老天, Asma 的媽媽沒有聽見,否則一定會有個 heart attack 。

3. 汙染

許多發達國家的人都說突尼斯的空氣汙染嚴重。我來自中國,見過北京的漫天黃沙、天混地暗,見過蘭州的終日烏雲籠罩,見過南方發臭的水,覺得在突尼斯這點汽車汙染裏生活就如同到了天堂,藍天白雲,海風潮濕,終年有鮮花圍繞,即使偶爾有撒哈拉沙漠的風沙經過,但和北京的相比簡直小巫見大巫。

至於噪音汙染,我想已經習慣了。開車在路上,前後左右都是汽車的喇叭聲,仿佛突尼斯司機不按喇叭就無法證實自己的存在和自己重要的路權。回到家,也是樓下的喇叭聲和不知誰家給聾子放的音樂聲。即使在單位,樓下也是喇叭聲不斷。因為我的辦公室在一樓,還經常可以聽見同事的對話、停車場的吵架。有一次,我們辦公室的窗戶關著,但我和同屋聽到有人在樓下大聲爭吵不休,很是好奇,到窗口一看,原來是一個小矮個突尼斯人在用不同的音調打手機!我們都快樂翻了,怎麽也不明白這麽個小矮個會有這麽驚天動地的聲音,用我已故的奶奶的話是人銼聲高。 

說起來這個國家還是處於比較‘原始’的自然環境,當地人還是比較心地善良的,街頭路邊無數的野貓和野狗就是一個好例子,若是在國內早就被人亂棍打死,下鍋入食了。即使這樣,發達國家的人士還非常不滿,覺得突尼斯人沒有善待貓狗,任其在街上流亡,無人管教而被急速行使的車輛碾壓。有個瑞典女同事充滿愛心,業餘時間就是收養流浪貓,給它們找瑞典收養家庭,把它們送到瑞典善終,被我們稱為 cat lady 。

曾經在網上看到一則國內新聞:野鴨夫婦在北京紫竹院公園建立了家,做窩孵蛋,招得大半個北京都去看,我笑個不停。 2007 年夏天我出差近三周,回來後混天混地地忙了兩周,就馬不停蹄地回國休假。這前後八周左右,我臥室一個涼台的大落地窗的卷簾根本就沒有動過。等九月初,我回了突尼斯,發現涼台已經被一家鴿子占領了,它們夫婦倆已經建了個小窩,在孵一對鴿子蛋呢。我雖然很反感鴿子窩帶來的種種不便,包括臭味、蒼蠅、鴿子屎、不能開窗子通風,但是每天下班回家看到辛勤勞作撫養兒女的鴿子夫婦,看到鴿子蛋變成小茸茸鴿子,一天天地長大,鴿子夫婦教它們走路、飛翔,它們不停地刻苦地聯練習,終於長大成鴿,飛上了天空,非常感動:我每天八小時辛苦,八小時之外可以放鬆,但是有‘人’比我還辛苦,時時刻刻都在為兒女努力,我所受的所有辛苦、委屈和離家遠遊的鬱悶全部一掃而光。等鴿子夫婦和子女終於離開我的涼台後,我邊清掃邊感到深深的失落。

在北京的鋼筋水泥中長大的孩子怎麽會體會到自然的自然,國內限人、限動物、限車,除了高樓大廈這些所謂的繁華,眼前的所有‘自然’景觀都是有人工的痕跡,城市裏哪一片草地、樹林是天然,我們卻以此為榮。而在這個小城市裏,你看到不多的高樓大廈的同時,也可以看到瘋長的草叢,和汽車並行的馬車,茂密的樹林。你可以‘聞’到自然。

4. 社會治安

Touch wood ,突尼斯社會秩序良好,大多非洲國家的政局動蕩影響不到這個地中海邊上的小國,也沒有很多國家突出的社會問題,如黑社會和搶劫;更沒有國際社會提阿拉伯國家就變色的恐怖分子。和任何一個國家一樣,其他小的犯罪活動如小偷小摸是屢禁不止的,但是和國內比起來要少的多,起碼走在路上可以大大方方地提著手袋或放鬆地掛在肩上,不用擔心被路過的汽車或摩托車搶走;去市場也不用防賊似地看著自己的包。甚至很少碰到乞丐;即使遇到了,也是比較有‘禮貌’的乞丐,離得有一米遠向你伸手,決不會纏著你不放。在突尼斯最古老、原始的市場, medina 裏逛旅遊產品時,很有可能會碰到一些難纏的商販,他們也象秀水的老板一樣用各種語言問候你,直到你確認了你的語言才開始推銷商品,但是決不象秀水的姑娘和女人,抓住顧客不放,很有古裝電影裏的妓女拉客的架勢,不到目的不罷休。

但是突尼斯就象被壓抑多年的巨大的活火山一樣,不知道內部是怎樣的翻騰,滾動,上下起伏,醞釀著更大、更激烈、可以自我毀滅的爆發。現任政府是 1987 年 11 月 7 日通過政變上台的,至今執政了 23 年,總統有近 80 歲,一次又一次的大選都‘打敗’政敵再次當選總統,可謂一個強硬派。突尼斯的一大特點是 50% 的人是製服警察, 25 %的人是便衣警察,剩下的 25 %是警察告密者,可謂全民皆兵,平時有非常安全的感覺。而且警察的效率非常之高,令人震驚。 4 月份我搭同事的車去突尼斯市以北 80 公裏的一個海邊城市,路上同事的車突然爆胎了,後麵朋友們的車隊陸陸續續來了很多,大家把車全部停在路邊,紛紛下車幫忙。一串外交使團的牌照的車長長地停在高速路邊,各色人種來回穿梭於車間非常壯觀。不到 10 分鍾,一輛警車停在了我們旁邊,兩個警察下來說有人給內政部打了電話,報告這裏有情況。警察有用否另當別論,單是看人民和人民警察的效率就夠我們感歎一陣了。想當初我的車在半夜時分在二環裏線爬了窩,情急之下打了警車報警,然後開著雙蹦燈,不敢下車,在車裏無邊無際地等待。終於來了騎警,一臉不樂意。中國警察素質差遠了。

前幾年的新年附近,突然覺得製服警察多了起來,路障多了,但是也沒有多想。沒多久就有了從美國使館傳來的消息:突尼斯政府破獲了一起武裝恐怖分子的襲擊美國人計劃。這些和國家安全有關的消息是從來不會上突尼斯的新聞的,但是因為美國人最怕恐怖分子,所以他們的消息一般是絕對可靠的。我們所有人都害怕、緊張得如驚弓之鳥,特別是有孩子在美國學校上學的家長更是惶惶不可終日,因為學校對麵是美國使館。一時間,美國使館加強了警衛,學校附近也多了便衣。我們用的車是使館牌照,雖然期望任何一個有良知的恐怖分子能夠分清各個使館有不同的數字,但是還是擔心殺紅眼的恐怖分子會不管不顧大開殺戒,吩咐司機接孩子時不許離開車,嚴防被人安裝定時炸藥;吩咐兒子下課立即上車回家。等事件平息下來後,所有的故事浮出水麵:原來有一夥恐怖分子在離突尼斯市約五〇公裏的一個小鎮子租了房子,企圖安營紮寨,鄰居發現兩口之家人家卻對法棍有超乎尋常的需求量,於是就報了警,於是政府就破獲了這個恐怖團體。

最近的一件大事是破獲了一起人體器官販賣案。怎麽破的呢?還是源於人民的警惕性。有幾個小偷破門而入,發現房子裏是家徒四壁,突然發現有一間屋子上了鎖。不甘心空手而歸的小偷們破鎖而入,發現了一個大冰櫃,裏麵裝滿了屍體,於是嚇得報了警。可見人民的覺悟有多高。

但是從另一方看,強硬的管製給這個國家帶來巨大的隱患,正如小說《 1984 》所描寫的社會一樣,人們生活在監視和恐怖中,很多事情無法通過正常途徑完成,隻有經過各種曲線救國的方法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宗教和所謂實現共產主義理想一樣,也被政客所利用,在某種程度上成為壓抑人民的一種手段。生活在突尼斯如同生活在中國一樣,完全感受不到政府對‘異教徒'或持不同政見記者的迫害,所有的報道都來自國外。生活在自己國家會對這種潛在的政變放鬆警惕,而生活在別人的國家,特別是非洲的穆斯林國家,卻會分外警惕,不知哪一天會放棄家裏所有的一切,隻提個皮箱帶上自己的細軟開始逃離。

1. 資源

突尼斯作為一個國家所能提供的資源有限不是它的錯,它所提供的除了 beach 就是 beach , 北方的、南方的、中部的 beach ,粗沙和細紗的 beach 。當然還有沙漠,一望無際、幹燥、酷熱的沙漠。對於一個初來乍到的外國人來說,能 看到美麗、蔚藍、祥和溫柔的地中海,看到世界最大的撒哈拉大沙漠的一部分是多幸運的事;我也曾十分自豪地給朋友、親人介紹“我們”美麗的地中海和大沙漠,但是如果你每個周末的、每個長假期的活動都是去 beach ,難保不產生 beach fatigue 。當然另外的活動是逛街,剛來時我還保持著國內養成的逛街的愛好。但是如果你發現周圍的人花在看商品的時間上遠比花在看你的身上要少,而且會有人不眨眼地盯著你看,逛街的樂趣何在?我想最初去中國的那些老外們肯定也是對中國人好奇沒有惡意的觀看深惡痛絕吧。有些樂趣是要被迫放棄的。現在唯一的、也是不得不做的是每周的超市采購。

上高中時流行三毛,常常一邊流著淚,一邊想像著自己流浪撒哈拉,從此心中最向往的地方是種滿橄欖樹的撒哈拉大沙漠。來到突尼斯第一件事是去看心中的橄欖樹。

“不要問我從那裏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麽流浪,流浪遠方,流浪。隻為那心中的橄欖樹,流浪遠方。。。”

想不到真成了我寫照。炎熱的突尼斯,秋冬季節雨水多,所以草木綠色盎然,一片生機。到了炎熱的夏季,地上一片枯黃,唯有橄欖樹一片片的鬱鬱蔥蔥,雖然樹葉被塵土染得有些發白,但是也擋不住它們的生機。開車去突尼斯以南的城市,一路上最養眼的就是橄欖樹了。明白了三毛為什麽那麽熱愛橄欖樹,為什麽那麽傷感 – 對家鄉的思念。

突尼斯最好的出口品是橄欖油。據說隻有橄欖油和鱷梨油是取自果實的油,其榨取方法最可以保存營養。橄欖油的好處就不在這裏一一贅述了,想強調的是它美容保健作用。因為突然產品極大豐富,所以一時有些亂了手腳。就不說日常飲食了,連身體的全部從頭到腳也都是橄欖油伺候,有時甚至用一級初榨( extra virgin )品。三毛的橄欖樹是一種夢想,我把它付之實踐,忘記了自己為什麽流浪,隻有對橄欖樹一種無窮的厭倦。

2. 服務

這個國家就象 20 年前的中國,沒有任何服務意識,仿佛是當初剛解放了的中國人,人人是主人,誰也不想服務他人。你去國家控製的機構辦事,如電信局,那裏的工作人員常常視你為透明人,該幹什麽就幹什麽,接吻、打招呼、接手機電話、聊天,等他們有了心情才來理會你。所以你要有極好的耐心。尤其是如果你是個女的,特別是外國女的時,就要有千萬的耐心。如果你有膽量發脾氣,你很快就會為你的愚蠢行為後悔,你會向他們道歉,因為你侮辱了他們。我們剛來時申請電話,電信局就在離我們住的不到 200 米的地方,老公一趟一趟地跑,陪盡了笑臉,給我發足了脾氣,終於裝好了電話。我當時心裏罵他:被窩裏的漢子。現在吃夠了突尼斯人的官僚氣後,還是五體投地地佩服他的耐心。我們有一段時間經常收不到水、電和氣的賬單,經常被停水、電或氣。一個陰雨綿綿寒冷的冬天,我和老公出門回來發現家裏一片漆黑,冷如冰窖,可憐的公公婆婆不知所措。我們心疼老人,老公 furious 地帶著我開著一路闖了數個紅燈,到了氣電局,老公滿是笑容地交了欠費,請他們去開閘放氣和電,和剛才怒氣衝衝的樣子完全是兩個人,我不由佩服他的百變神功。

私營企業也好不到那裏去。排隊購物,收款員會越過你直接 serve 他們的同胞;遊泳池水不好,你去投訴,他告訴你: c’est pas grave ;樓下的飯館從開業的人滿為患到現在的幾乎沒人,經營者根本不去做任何改變,還是一如既往地“工作”,出租車司機恨不能從你手上搶過點錢,等等。幾乎所有的行業,從餐飲到服務,從大企業到小業主沒有一個有服務意識的,全部是愛買不買的架勢。



1. 種族歧視(外國人和南北方人)

 

突尼斯小國寡民的要緊。除了歐洲人和其他白種人之外,他們歧視所有的有色人

種,包括他們自己從南方來的,膚色較黑的同胞。我以前的一個司機就是從南方來的‘黑人’,他從來都拒絕和當地的人打交道,所有的朋友都是同樣受歧視的在當地打工的摩洛哥人;每次他和當地人接觸都是顯得唯唯諾諾的。一個同事是中國和馬達加斯加的混血,嫁給突尼斯人,她的婆婆當著她麵就說:你也就值一匹駱駝,她差點氣死了。

 

突尼斯人被其他穆斯林國家人稱為‘血是冷的’。古蘭經說所有信穆斯林教的都是兄弟姐妹。如果照此推理,那麽所有穆斯林都是一家,兄弟姐妹定當坦誠相待,怎麽是有冷血之說呢。突尼斯小國寡民,但是卻有近幾十年政局穩定,經濟發展在非洲國家據前幾位,再加上良好的憲法和社會保障,和歐洲,特別是法國千絲萬縷的關係,使突尼斯人成了個驕傲的民族。

 

又道了齋月了,今年的齋月八月21號就開始了,而此時突尼斯還是炎熱的夏天,白天有時的氣溫可以到40度,所以對齋戒中的穆斯林格外難熬.每天早上四點左右清真寺的呼叫聲就催著人們起來祈禱,吃飯,這一天一直到晚上六點三刻左右,不吃不喝的.一天不吃可以忍受,但是連水都不喝,在這炎熱的夏季實在是對毅力和宗教信仰的一種考驗.樓下的餐館也把平時擺在門外的桌子和椅子移到了屋裏,可以經常看到不齋戒的突尼斯人在裏麵抽煙,喝茶.可笑的是,他們雖然不齋戒,卻有充分理由和那些齋戒的人一樣享受早下班的福利.生活和工作照舊.街上明顯的變化是所有司機的脾氣指數都上升到了極限,特別是下午接近break fast的時候;大家都象趕去投胎一樣地瘋開車,無視紅燈的存在,無視別人的存在;可以說是驚心動魄.我六點半出了機場,坐上了一輛出租車,司機連句話都不說,隻是用手勢比劃左或右,一路按著喇叭,橫衝直闖,嚇得我心跳都慢了半拍.上午的超市就象是突尼斯馬上要被占領了,所有人都在搶購,找不到一個購物車,每個收款台都排著長長的隊;接近傍晚的超市裏已經被人們洗劫一空,所有的進口物品都被搶購一空,貨架上隻剩了幾個倒黴的長得歪歪扭扭的西紅柿,和一些過期的食品.好像突尼斯人在一年的一一一個月裏全部節衣縮食,直到齋月才開齋了,一切都是那麽的瘋狂.

 

也許我對突尼斯人和國家過於苛刻,它畢竟和中國一樣是個第三世界國家,還有許多方麵需要提高,包括總體人口素質。就算是發達國家美國也有很多弊端,憑什麽這麽高要求突尼斯。突尼斯人肯定會說,對呀,nous sommes africai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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