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在國外上寄宿已經兩年多了。我錯過了他兩次生日，錯過了他每次比賽，錯過了每次演出，錯過了他每次生病。。。他每次回來，我都發現他長大了一點，不隻是個頭，更多的是越來越懂事，越獨立了。剛去上寄宿時，他13歲，每次回來之前老師都給我們發郵件，要我們幫他訂去機場和回學校的汽車；從他上了校車到他上飛機，我不知道要打多少個電話，中間還要跟老公叨叨多少次：到什麽地方了，他能找到check-in的地方嗎，能找到機艙口嗎，餓了怎麽辦、渴了怎麽辦，無聊了怎麽辦。回學校的路上更是擔心。慢慢地，老師讓他自己訂汽車，隻是郵件抄送我們，再後來，他自己訂車，回去時，還可以單獨坐地鐵和火車去學校。有時我給他打電話過去，他正在等飛機，我就開玩笑說讓他拉小提琴給自己掙點零花錢。
每次回來之前，他都要問我給家裏帶什麽東西。我讓他買過cereals，讓他買過化妝品，買過書，小孩總是圓滿地完成任務。上次把一些舊衣服都帶回來了，有些衣服和褲子是他剛上寄宿時帶過去的，我都能穿（我個子很矮），而他已經是1.78的大個子了，開始搶他爹的衣服和鞋穿了。最讓我鬱悶的是他成長過程中那麽多有趣的時刻我不能陪他，比如他去其他學校打橄欖球比賽，他和學校樂隊一起去倫敦聖保羅教堂專場表演，他學期末上台領獎，再也不象他在美國國際學校時，每個學期末都不停地上台領各種獎，我在台下是被所有人羨慕、樂得合不上嘴的驕傲的家長。最讓我心疼的是他回來不小心說起那次生病時或打球受傷時的情況，他在打電話給我時一般不會說的。今天他說化學考試是全年級第三，我問為什麽，他說因為上周二他感冒發燒，而我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他一早給我打電話祝我生日快樂,卻隻字未發燒的事；當天他還參加小提琴8級考試，也沒去看大夫、沒吃藥就那麽挺過來了。讓我想起他小時候，每次生病我就緊張得要命，明知道去了醫院大夫也就是給那幾樣藥，而且還有交叉感染的危險，次次忍不住十萬火急地帶他去醫院。有一次發燒，吃了退燒藥也不管用，半夜燒到四十幾度，嚇得老公一個箭步竄到爺爺奶奶的房間，拿起電話，按了三次才打到大姐家 （大姐是大夫）。還有一次小小孩時發燒，我們就給他放在我們倆的中間睡，到了半夜發現他整個一個光屁股貼在他爹的臉上，而他爹正睡得香。
這次回來給我講了好多怎麽‘欺負’低年級小孩的事，比如讓他們在電視機房給占坐位，辦一些雜事。他在家從來都是最小的，沒有欺負過別人，當然別人也沒有欺負過他了，學會這些實在是不容易。聽他說起‘整治’小孩們的各種花樣，我怎麽都不能相信這是我一向溫文爾雅的兒子。相信這是他當了兩年低年級後吃盡了苦頭，總結經驗教訓之後的結果。如果這是每個小孩長大過程中一部分，就任其自然吧。讓我心驚膽戰是9月份開學到新年的這個學期，每個周六都有橄欖球比賽，他經常說起那個同學受傷了，骨折了，被救護車拉走了。有一天我問他周六的比賽怎樣，他說中途下場了，因為拇指受傷了，照了X光，大夫說他以後幾個星期可以不用參加比賽了，我長長地鬆了口氣，可是不到兩個星期，手還沒好，他又上場了。我說你可以當共產黨員了，輕傷不下火線。
知道我最新歡喜歡有關非洲的書，剛才打電話過來說給我買了本關於尼日利亞的小說作生日禮物，可後來想起來我可能已經有這本書了，很是尷尬，問我怎麽辦。我感動還來不及，作家長的實在是容易感動。從他開始上幼兒園，每年我過生日都會得到兒子送的生日禮物。開始是畫的畫，後來加上了文字，有中文和英文。再後來有了零花錢，就攢著給我買個像樣點兒的禮物，曾經給我買了一個毛絨玩具，是我最喜歡的。因為太愛他了，生怕將來過於在感情上依戀他，影響他自己的生活，所以想收養一個小女孩，給她一半的愛。和兒子商量，他開始沒把我當回事，總是敷衍我。看我認真了，也就認真地說問我是否有目標了。我沒有目標，隻是想要個孩子，可以天天看著她。我是個幻想狂，天天想著兒子拉著他妹妹小小的手在沙灘上溜達，就象去年夏天他帶著同事5歲的兒子在沙灘上散步，我和同事躲在遮陽傘下笑迷迷地看著他們。
看著自己的孩子慢慢長大，我們慢慢變老，這種感覺真是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