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麵朝天

我們的孩子，比如我女兒、我的一個侄子，大學畢業後都進了外企。很多外資企業的規章製度，按國際慣例來製定，對員工上班時的衣著打扮，也寫在規章裏，太暴露的如吊帶衫呀太休閑的如牛仔褲呀，就被排斥在外。現在很多國企也和國際接軌，也有類似規定，還發單位製服，還定時收去洗滌，總之衣著得整潔得體。好像沒有條文強行規定女士上班前必得化妝，但是在那些公司工作的幾乎所有女士，上班前必會把自己的臉也“整頓”一番，不僅為悅己，也為悅人。

時代不同，觀念也就不同。我們年輕時，人人素麵朝天，我們還看不慣那些舊上海過來的描眉畫唇的阿姨媽媽。上海曾是十裏洋場，但我們生在新中國成立後，我們年少時外國人已很少見，後來連蘇聯人也都走了，一度藍眼睛高鼻頭的外國人成了稀有動物，甚至會引起圍觀。

中美建交後的上海灘上，外國人又漸漸地露臉了，相信那時以藍灰黑衣著為主的中國人和中國商品市場上物資的匱乏都會給他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的。那時任何百貨店裏，除了包裝簡單的沒幾種麵油頭油外，沒有香水、沒有唇膏、沒有指甲油、沒有底霜眼影腮紅等等一切的化妝品，甚至連罐裝的洗頭膏都還沒有呢。中國的市場上不生產也不進口那些東西，塗脂抹粉愛打扮的人被視為有資產階級思想的沒有改造好的和社會主義格格不入的人。

1973年吧，我剛學英語沒多久，詞匯量還少得很，那天在淮海中路益民商場，見到一位外國婦女，邊比劃邊說著：“perfume，perfume”，沒人能聽懂，當時懂英語的可比現在少得多，那外國婦女失望而去。回到家後我忽然想起這個詞我讀到過，不就是“香水”嘛，心裏懊惱怎麽當時就不能反應過來。後來再一想，即使我能翻譯出這個詞來，櫃台裏根本沒得香水賣，還不是一回事？

是誰說來著，好像是搞化妝品發家的鄭明明還是靳羽西說的，在她們眼裏，那些不塗口紅的女人，就像沒生著嘴巴（大意），這話也說得太誇張了點。像我這樣，現在仍然不化妝，臉上被塗脂抹粉後，我會感到很不習慣。中國婦女，不化妝的，必占半數以上。

那些化妝慣了的白領小姐，也有不再化妝的特別時段，當她們得知自己懷孕時，就會把所有的化妝品都擱置一邊，再也不碰，生怕有什麽化學物質影響到肚子裏的寶寶。母愛使然，素麵朝天。

2008.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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