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三鋼琴課結束,班上的同學叫我一起去活動室玩,我回說女兒在家,有事呢。她們便說我太顧家和女兒,不會“放手”。她們都是新交的朋友,對我不了解,而一些老同事和親戚都知道我從小對女兒是很“放手”的。
打小,就有意識地培養女兒的獨立能力,幼時看她穿衣係鞋帶別別扭扭的,但我就是不去幫忙;一歲多點,給她個熟雞蛋,被她不剝得滴溜光,同住在一起的我的大舅母見了嘖嘖稱奇;老房子燒飯在廚房,飯菜燒好了常常叫她端進房去,記得有次我侄子來,我也叫他端,見他拿著個菜碗抖抖的生怕晃出來的樣子,就知道他在家沒幹過這種事。上海人把叫人做事說成“差”,把出租車叫成“差頭”就是一例。我很會“差”女兒,泡茶、倒垃圾、遞東西……那年女兒好像是二、三年級吧,附近的益民商廈五樓小吃部即將開張,我差她去問清楚準確的開張的日子,她得令而去,盡管商廈五樓的電梯都沒有通,她仍能尋上去問得明明白白的回來。假日裏出門逛商場,更是經常地把她留在大門口或電梯旁玩,而自己慢慢地一層層樓麵地看過去。
有好幾次,“放手”得甚至讓自己後怕。我父母的墳買在蘇州,1989年父親落葬後幾乎每年我都要帶著女兒去上墳。那時還沒有預售火車來回票的,從蘇州返回時必得到蘇州站的火車售票廳排長隊。大廳裏烏煙瘴氣的,站著也累,我每次總是叫女兒獨自坐在廣場燈柱的台階上,“不要走開,也不能跟任何陌生人走啊”,每次都如此交待一句。排隊半小時一小時後買到了票急急地走出大廳,因為心裏也有點擔心別給人拐了去,遠遠地望見廣場中那小小的身影才放心落肚。那一年,上海的八萬人體育場落成後(1997年)不久,得了票和女兒去看演唱會,我告訴她圓形的體育館共24扇門,讓她獨自順時針方向沿回廊兜一圈,她果然興衝衝而去,豈料此時一些人生恐散場時車擠提前退場了,又帶動了更多的觀眾離場,個個門口都有人群如潮水般湧出,我不免著急,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女兒從人堆裏鑽了出來,我真有點後怕,豈料女兒卻老茄茄地說:“就算人太多我穿不過來,我也會等人少之後再尋到老地方的”。還有一次,去杭州靈隱,靈隱寺的門票已漲得很貴,我一不信佛二又多次入內觀覽過,於是買了張門票讓女兒獨自進去。開始時我氣定神閑地在外麵等待,半個多小時過去後才發現進口和出口不是同一個地方,相隔著一段距離呢。我在進口處左等右等地不見女兒找來,心裏著急起來,萬一失散,女兒身無分文,身處異地,如何回得上海?好不容易等著女兒了,忙問為何這許多時候,“這麽貴的門票,我當然要仔仔細細地看羅,我跟在一個外國的旅遊團後麵聽導遊講解呢”她篤定泰山,把門外的我慌的……
在我女兒讀高二時,親戚的女兒(上外大二學生)被人謀害,沉痛之餘他們特地關照我,叫我再不能膽子太大,女兒早出晚歸的話一定要去接送一下,肺腑之言啊,這個社會每天都在發生著欺蒙拐騙偷搶奸殺的罪惡之事,回想我過去的一些冒險的放手,很不理智,幸好沒碰上萬一發生的那種事情。
2006.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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