債務、儲蓄和量化寬鬆 （4）

    第四章 政府對經濟發展的責任

    前麵三章的討論中使用了一個默認假設：政府有責任保證經濟健康發展。本章說明這個責任的來源，再討論“經濟健康發展”的含義。

    亞當.斯密認為政府不應幹預市場經濟運行，袖手旁觀就好。在資本主義社會初期，這種完全市場經濟的效果還是不錯的。但隨著生產率的提高和資本的積累，完全市場經濟開始顯現出其弊端。

    卡爾.馬克思指出完全市場經濟有三個弊端：
一。大魚吃小魚，完全市場經濟會導致寡頭壟斷。
二。私有企業各自為戰，會使得經濟危機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嚴重。
三。工人生活水平下降到生存線之下，會起來革命造反。

    凱恩斯年代，工業國家的經濟學家、政府和央行都認識到馬克思指出的弊端確實存在，並采取了相應的措施來消除這些弊端：
一。通過反壟斷法。
二。政府和央行采取金融措施和財政措施來調節經濟周期。即經濟過熱時，提高利率，減少政府開支；經濟過冷時，降低利率，增加政府開支。
三。實行最低工資製度、實行8小時工作製、建立社會福利保障製度，使工人衣食無憂，不再革命造反。

    人們常說多黨製政權的合法性在於選票，一黨製政權的合法性在於政績。其實，多黨製政權的合法性也是在於政績的：如果經濟危機持續頻繁嚴重，民眾生活困苦不堪，則民選政府也會被推翻的。所以自凱恩斯年代，西方國家政府開始對經濟的健康發展承擔責任。
 

    接下來，我們討論什麽是“經濟健康發展”。

在馬克思的年代，經濟健康發展的含義就是生產發展快。用今天的術語就是工業生產總值增長快。

在凱恩斯的年代，經濟健康發展的含義是充分就業。隻要大家都有活兒幹，經濟自然好。

近幾十年來，經濟健康發展基本上成了GDP增長快的同義語。

    以上三種含義都有些道理，而且在曆史上起到重要作用。但是對今天的世界來說，有些過時了。用GDP的增長作為經濟發展指標的結果是高速增長的人口，快速消耗的地球資源，不斷惡化的生態環境。例如，地球幾億年形成的石油資源將被人類在幾百年內開采完畢。如果我們不轉變GDP導向的經濟發展目標，富饒的地球會變成貧瘠的地球。

    我們需要重新定義經濟健康發展的概念。新定義的基本思路是製定分門別類的具體指標，然後加權求和。
1) 個人生活指標
    1.1） 食品的熱量和營養指標。
    1.2） 服裝件數、質量、品種的指標。
    1.3） 住房人均50平方米，水、電、煤氣的供應充足，炊具、冰箱、洗衣、烘幹等設施齊全。
    1.4） 交通工具，每人一輛汽車，將來也許是飛行汽車。
    1.5） 電訊、計算機、網絡、家庭虛擬辦公室。
    1.6） 每人一個家庭機器人助手。
    1.7） 人均壽命和醫療條件的指標。
2） 個人工作指標
    2.1） 由機器人承擔所有的危險、困難、肮髒、枯燥的工作（4D工作：dangerous, difficult, dirty, dull）。
    2.2） 人類隻從事科技研發、文化藝術、社會管理等有趣的高尚工作。
    2.3） 普及大學教育。將來進一步普及碩士乃至博士教育。
    2.4） 在家通過家庭虛擬辦公室上班，不在通勤上浪費時間。
3） 公共設施指標。
消費有兩種：個人消費和公共消費。
某人買本書在家學習，這是個人消費。政府建一所學校，這是公共消費。
某人家裏下水管堵塞找人修理，這是個人消費。政府建設改進城市下水道，這是公共消費。
某人買盆花在家欣賞，這是個人消費。政府綠化美化城市環境，這是公共消費。機場、火車站建得漂亮一點也是增加公共消費。
還有一些人們不太注意的公共消費。例如，治理汙染、改善環境。如中國的“三北工程”、“退耕還林工程”、南水北調、城市地下綜合管網等等。
要從各個方麵製定公共設施指標。大致目標是好萊塢科幻大片中的場景。
    3.1） 公共交通。
    3.2） 供水。
    3.3） 排水。
    3.4） 治安。
    3.5） 清潔環保。
    3.6） 消防。
    3.7） 環境美觀、街道整齊。
    3.8） 購物便利。

美國芝加哥市郊車聯合車站（Metra Union Station）站台（攝於2015年）。
 

4） 科技開發目標。
    隨著消費飽和人群的增加，社會應當逐步把更多資源投入未來科技的研發，而不是盲目追求浪費型的高消費。要把人均發表科學論文和人均專利申請列為經濟發展指標中的條目。
例如：
太空探索。如國際空間站、美國的火星項目，中國的登月計劃。未來的宇宙開發。
微觀探索。如各國的高能加速器、光源、散中子源。
未來能源。如美國的“點火裝置”，中國的“東方超環”和神光3，多國合作的ITER項目。
量子通訊和量子計算機。據說量子計算機可以比現有的計算機速度快1萬倍。
超級計算機。例如建立全國人、財、物的信息中心。可以很容易查出你一歲時吃的奶粉是什麽牌子的。
超級擬真智能機器人。你上班6個月後突然發現某個同事是機器人。
人類基因改造。通過基因改造使人類壽命延長到200歲、500歲甚至1000歲。
全球氣候改造。例如在熱帶廣建太陽能電站吸收熱量，傳輸到寒帶的高耗能工廠散發熱量，以減弱全球氣象災害。

    這種經濟發展指標和“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的思路有相似之處，隻是更全麵，更長遠。

    上麵講的這些是要說明：既然政府有責任使經濟健康發展，那麽不應僅是被動的防治經濟危機，而且要主動參與產業發展。例如，美國有NIH資助醫學項目，還應有更多的類似機構資助機器人、電動汽車等項目的共性研發課題。當人類的生產可以輕鬆滿足消費基本需求後，人類的活動重心會逐步轉移到科技上來。這些將主要靠政府組織實施。政府的量化寬鬆不應止步於使經濟平穩，還應加大量化寬鬆以推動經濟高速發展。

當然，量化寬鬆的數量是有限製的。大致說，如果儲蓄增加1千億元，企業和個人借款增加700億元，剩下300億元缺口，則量化寬鬆的目標是把這剩下的300億元花掉。